我曾试图从蛛丝马迹中证明司徒的存在或不存在。后来,放弃了。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可能,这篇中篇小说要纠结的、收获的,不应该是这个。关键是我能、我想从中得到什么。
白色的伞停在云端,粉淡的雨落进石缝,关于嗅觉,关于汽笛,倏忽不见。
守旧的人最容易安居乐业,我说的不是古代的妇女小丈夫,不是市井小民,太子公主,这也包括沉迷于书卷的文人、翻讲理论的读者,玩完玛瑙去打卡的小孩。只要他们不觉得人生苦悲,他们就是守旧的人。不安分的人每天都处于焦虑、孤独、不尽的无望和奋力的挣扎中。生死他们总能切身、近距离地看见再离开,他们仰望星空会有日期记录,他们与人共进晚餐很新鲜,他们滥情到随便地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耗尽热情、他们所有的爱的能力——只因为在那个时刻他让他遇见。但他们总是不被允许去爱。
人类大都固执愚笨,这主要体现在给自己加以许多的的标榜和责任,儿女得养,上有父母,自己总是在出力或者大力,事实是,一场车祸,一秒钟,足以让你从世上消失,若有游魂幸存于世间的话,不需要太久,你就会发现,这世上,不缺你这个人,满满当当,一点儿口子都没有。你真的,没那么重要!时间不捣鬼,人们也会忘记你,终于,你于这世间,可能来过。这样说,似乎有历史虚无主义的嫌疑,然而我不承认,我在陈述一个人尽可知又不愿知的事实,无关哲学立场、世界观念。
当然,我们这个世界太多身不由己了,若人人都此般散乱自在,是不是我们的社会就乱了。我觉得这里要注意的是,道理是道理,选择又是选择。我很明白这些道理,我依旧甘心将自己禁锢,习惯将自己看的很重要很轻。大多的人不会不知道,但仍是甘心画地为牢。这就是林里认识到自己人生的悲哀而又继续悲哀的原因,所以我们的社会总在有序进行。
后来,司徒的出现,似乎是想告诉林里,信仰最重要。这又是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国家很突出的一个问题了。“上帝死了”,西方世界坠入荒原,中国人一直以来比较冷静,鬼怪妖精,活着或死去,日落而息的小村庄不会去想。神话,信仰只是作为偶尔的谈资和故事,人们不会倾注过多的感情,除了日子过的极不好时,需要借此费力活着,日子稍好些的,佛前烧香,佛脚猪肉,他们希望他们的资本更雄厚,不为向善。所以中国人的信仰是很薄弱的,没有起过什么大的作用,西方就不同了,信仰与上帝是他们生的意义。中国人很不理解为什么科学毁灭了西方人的信仰,西方人一下子没了生机。没有信仰的民族最可怕,我们的民族,驱逐了邪教,民族融合,异教减少,便是一番欣欣向荣的假象。事实是一个名族一个种族的根、灵性是很难改变的,一定会有一天,有人有种族意识到自己所处环境的荒诞虚无,他们天生的野性就会被完全释放出来,而我们一时也找不到足够的信仰力量来压制它,我们的社会,可想而知,又是怎么样一个精彩的轮回了。
林里从遇见司徒到失去司徒。除了她自己,也许没人,能证明她确确实实拥有过那样一些时刻——关于司徒。我很欣赏作者对结局、对林里宽容的处理,不然就太假太丧了。像林里这样年纪的人,为了相处一年左右的司徒或者幻觉而死是跟不合情理的,所以最后她深信司徒的灵魂来过,她深信,她曾快乐也将快乐,生活将因为她相信而继续向前向上向光明。只要活着。
突然的,我猜测。司徒是存在过的,他确实是病了,林里回去的那个夜晚他没挺住撒了一口气走了,中国人向来讲骨肉相连,心有灵犀,冥冥之中,林里她就是感觉到、看到,他的灵魂来过,他披着羽衣,他走了,房子的洞是证明。不管你信不信,这并不稀奇,我就见过鬼。我们千万不能因为暂时的不能解释、不够科学就去否定一些存在,存在即合理,而合理是不会被无理抹杀的。我说司徒是存在过的。可是为什么,除了林里,从没人看到过他。你愿不愿意相信,这是巧合。既然我们的世界已经有了那么多地巧合和奇遇,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它在某某年一个有黄昏的车库里,落在了五十多岁毫无生气的林里身上呢?它不是很被需要吗?如果你还是不信,请读一读《摆渡人》吧。
这篇文章涉及的东西太多了。我想把暗示的力量跟信仰得救放一起。而暗示的力量总是以巧合和意外的名义出现,她的相信是她对爱的相信,是人类对爱执着追求的一个体现。情节的话,我想说说电话、酒与闹钟。
开始的时候,她与女朋友通话,女朋友是滔滔不绝的那个,到后来,林里有了谈资,女朋友反而平静应付过去了,没有多说。我觉得这也是个很高明的叙述,友人从前显然处于一个比林里高的位置,所以她就很愿意施舍自己的关心与耐心,因为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只要还有林里,就不至于最差,她永远有资本去怜悯悲哀的林里。直到林里的生活也来了光,林里有爱了,而且爱的那样平静、纯粹,她就失去了耐心,成了应付的人。这也就是,人们总是对低自己很多或者高自己很多的人格外宽容,高明者往往可能不屑于与他们交往,所以我们常见的就是不高不低的人对低下者的博爱了。
真正好的爱会忘了与人分享,林里很明白。
酒。是我读过之后印象很深刻的又一个情节。这也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多想的一个情节。我为了相信司徒存在过,在这里,便将林里看成一个有抑郁症或者轻微幻想症的患者,这不难“伪证”,因为开头,她听到了心脏的谈话。所以她喝完酒再次看到自己的心,觉得很苦。她不兴奋,因为酒是内心情感的爆发,欲望成全兴奋,她的内心,死气沉沉的,所以,她只觉得苦悲。这不自觉又联系到了信仰与梦想。无论如何,内心有对善美幸福的期待永不会出错。
闹钟,闹钟即时间。文中有几次提到闹钟、时间与夜。夜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司徒离开的空间?它对林里而言,是个沉重的话题。黎明将来未来,强作睡为难自己,林里的悲很容易理解。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不必痴迷,如果可以,十点睡觉,十点半进入梦乡,六点童话恰好告一段落,你醒了,下床,趴在窗前,冲东边树梢上挂着的一把阳光坏笑。
美中不足的地方,我的眼睛盯着“你为什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总觉得这语言用的不妥不安不恰当。
林里愿意相信司徒的灵魂会扶摇于九天,我们也当相信自己的上帝安居于天庭。
零零总总,大概就这些罢。仅以此作为我对《司徒的灵魂》粗浅的感性批评。
小摘《司徒的鬼魂》:
“凌晨是适合幻想的时刻。/心脏,真是难为你了,为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生工作了一辈子。/林里相信司徒没有死,像传说中所有的印第安巫师那样,最后都飞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