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

“嘿,十一放假,去天津目的何在呀!”

“还能干啥呀,这不早就计划好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路上的汽车一辆辆的飞驰而过,我也不惜的搭理它们,不由的和影唠起了嗑。

“我不是问你去天津干啥,是问你为啥要去?”

“这俩问题这有啥区别吗……”

“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想问是啥。”

“哈哈哈,终究是一体,存储空间是都共享的!”我那洋溢的笑,瞬间尬在那里,只好等它慢慢恢复:“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的排毒方式,读书、跑步和旅行。”

“别人不了解你,看到的都是你的表面,我还是理解你的,你内心的细腻,真不像是大男人该有的。”

“呵呵”,我嘴角略微上翘,冷笑一声:“十一国庆,如果一切正常,我本应该去民政局的,而不是来天津,可能也不会认识你啊!”

能够旅行的机会越来越少,这十一长假怎能错过。我在网上买了辆自行车,给他取了个名字——影,就这样,背上背包,随手拿了一本《菊与刀》,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一人一车一知己,开始了天津之旅。

风和日丽的中秋,还不需要换上深衣,甚至看不到秋的味道。我们随着导航一路东行,途中停留过多少个红绿灯路口,遇见了多少位殊途同归的行人,全然不在乎;伴着计程仪的报告,驶出了京城,驶上了国道,也顺畅了很多。

成千上万的车舍影而去,时有扬起灰尘向我打个招呼,也有像我一样的同行者,望望彼此继续各行其道,但我并不觉得孤独,这本就是年轻人该有的激情,督促着多巴胺使自己更加兴奋。

大概每过一小时,我们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驶过了饭点,也不是说废寝忘食,主要是途中没看到有商店啥的,只好一直往前跑。大概下午两点左右,终于看到了一家小餐馆;我将影立在门口,进了这满怀期待的补给站。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片刻间从里屋走出一位老人家,他先让我看看要吃点啥,随即掐掉了手中的烟。屋子不大,四张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暗黄的墙面上,那早已过时的挂历,已与墙面融为了一体;四壁还各有一扇门,顺着里门往里看,应该是个大院子,半只狗正在午休,砖茬地面油光发亮。

“来两张牛肉饼吧,再来瓶饮料”。我轻声说道。老人从冰柜里拿出饮料,放在桌子上:“两张牛肉饼”;沧桑的音色略显洪亮,不一会,从里屋又走出一位大爷,步履蹒跚的鞠着身进了厨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饮料早已见了底儿,大爷从厨房走出来,将饼放我面前后,便出了门,点着烟也坐在了台阶上,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十分祥和。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我们到武清区已是下午六点了,便不再往市里走,就近找了个宾馆;我冲洗掉身上的疲惫后,就出去“觅食”了,留影独守空房。天津的第一夜有些凉,街上的店铺似乎打烊的早了些,饭后一个人走在海河边,看着略起波澜的“海水”,吹着略有腥味的“海风”,结束了第一天的征程。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在附近溜达了一圈;路中央的女交警,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交通,真的是小学课本里的样子,手指向哪边,车辆就往哪边走;因为起的不是很早,退房时已快十一点钟,索性直接把目的地定在了南开大学。

秋风与斜阳的交叉,烘托着南开的神圣,同时又不失温柔,鼎钟骧首长鸣,垂柳叶落无声;走在这样的校园,似乎自己也是莘莘学子中的一员,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有失学子之风。石碑上刻着整整齐齐的期望,无忧的环境更是冬暖夏凉,只是……只是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呐!教诲还是那些教诲,少年,希望仍是那个少年。

回望着自己走过的路,虽迟迟吾行,但确实已经走出了校门;抬头一看,天津大学,开始还纳闷,查了地图才知道,原来两所大学是邻居。看着天色渐晚,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定宾馆。

打电话询问了好几家店,均告知已经客满,天慢慢黑了下来,风也渐渐大了,我焦急的查询着,好害怕自己无处落脚。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旅行,真的是没经验,车到山前才想起来找路,走走停停,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多次的失望终于换来了一句“有”,虽然离我有二十多里,但也好过露宿街头。

脸上的汗珠停止了流动,慢慢的随风而去,心里的石头也轻了很多,影也不再大步流星。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抬头看到六楼闪烁着的“伊甸园”,我才彻底平静下来。

进了门,三室两厅的房间格局,一股浓香咖啡的温馨,第一感觉是自己走错了地方,看到门口杂乱无章的鞋子,就打消了疑虑。这是一家青年旅社,房主大概三十岁左右,她给我开了门,安排好我的床位后,就坐回了客厅沙发,继续看起她的书。

我所住的房间不是很大,三张上下铺略显和谐,我蹑手蹑脚的收拾着床铺,不想惊扰到已钻进被窝的两位舍友。简单熟悉了一下环境,本想先去洗漱,但卫生间只有一个,等了半天也没排上号,索性晚一些再说,于是坐在床边,计划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嘈杂的声音将我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窗外的风声,时强时弱,里床的大哥收拾着东西,他对面的那位好像已经走了,因看演唱会凌晨才来的那个小伙儿,还在熟睡着,我看看时间,都快八点了,又眯瞪一会儿,才开始这新的一天。

计划的第一站,精武门——霍元甲纪念馆。影驮着我,顶着风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工作人员却不让他入内,也怪我没有给他买门票,只好独自进了这偌大的院区;大概走了有二百米,突然一阵轰鸣,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暴雨倾盆而下,我这一身“戎装”,无一处幸免。

风雨雷电交相呼应,谱写出一曲不知名的乐章,有心无心的人们,毫无疑问都是观众。空气中蒙上的一层水汽,渐渐消失,一刹那,院中摆满了酒席,宾朋满座,短暂的安静被打破,霍府上下,张灯结彩,高堂之上,霍老俊容端庄;一刹那,院中众弟子云集,整装待发,盛大的喜宴被替代,霍府内外,屏气敛息,祠堂之内,霍老晏然自若……

等雨过风停,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屈指可数的游客,也相继现了身,我也离开了匆忙中寻找的观众席,正式去拜见这位中华英雄。

临近中午,拜别了霍老,索性在去往下一站的途中,解决了温饱问题,可我吃完饭后,发现车胎竟被扎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修车铺,却始终未见修车人,无奈的推着影前往下一站,希望途中能遇到个“医生”,让影恢复生机。

因为天气的原因,我找了好几个修车铺,都不见修车师傅,电动车铺又不给修;一路走走停停,我安慰着影,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原计划明天要去新港看海,还有大沽炮台,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上午就拜访了一处,这一下午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儿,只好改变明天的安排。

天都由阴转晴了,而我俩还在安慰着对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小区门口,打通了修车师傅的电话,我百般祈求后,师傅终于同意过来了。恢复元气后的影如脱缰之马,健步如飞的直奔下一站;我们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可惜人家闭馆了,我俩凝视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离开了。

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一天,又好像过得很充实,顺着太阳的方向追逐,看着它慢慢被红云所吞噬,最终消失在错落的鼓楼街外;等各种小吃喂饱背包后,我们就快马加鞭的奔向了那热闹的海河。

“你看那天津之眼,像什么?”

我下意识的回了句:“倒是挺像一枚钻戒,光彩夺目却望尘莫及!”

影附和道:“确实很像,天津之眼,天津之言,誓言的言……”说完,我们便都沉默了,也许是白天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或许是彼此都不想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温柔——夜赐予的温柔。

我将影立在身后,一个人趴在石堤上,欣赏着自由歌手的演出,也欣赏着海河五颜六色的波澜,静静的感受着身边的热闹,直到热闹也变得安静……风蹭完了我的烟,还笑话这计划外的一天,好在还有优雅的夜,能为这平凡却不寻常的一天,画个舒服的句号。

在伊甸园的第二觉,我不晓得睡了多久,醒来天已大亮,除了听到洗衣机的转动声,和房主收拾屋子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简单的洗漱后,和房主告了声别,就开始了新的一天。

天气很好,地面的雨水已荡然无存,这第一站,首选昨天未能参观的纪念馆——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只是售票处的长龙,让人欣慰又揪心,我排了近一个小时才拿到票,进去后就直奔了总理的怀抱。第二站,来到盛有建筑博物馆之称的五大道,这清末民初的欧式建筑,整整齐齐的摆了五条街;五街交汇的民园广场,更似罗马角斗场,我坐在台阶上欣赏着民间音乐会,时不时盯一下表。

之后又拜访了末代皇帝的旧居静园,和民国少帅的旧居少帅府,这同一时期的两个人,临终前回顾自己的一生,不知是否会有一丝共鸣。离少帅府不远处,有一所瓷房子,顾名思义,这所建筑内外都是用五颜六色的瓷片嵌起来的,虽光彩夺目,我却也想不出别的用意。

凑巧到意大利风情街天已黑透,闪烁的彩灯也只照耀着应该照耀的地方,至于别处,如果没有路灯,就只能一直黑着;我和影走在其中,听着酒吧歌手交替的歌声,却看不清其中的真实景象。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应该去何处;古文化街的小吃也吃了,风情街的风情也品了,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海河边。这位似曾相识的朋友,让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曾经没日没夜的陪伴,现在也只能陪他走那么一小段。

“时候也不早了,没别的事咱就回去吧,收拾收拾准备返京。”

我似乎是回的早了些,同舍的其他人还没到,见房主在客厅看书,便上前聊了几句;房主姓闫,我也就称呼她闫姐,顺便问了她书架上的书。昨晚我等厕所之余,参观了闫姐的书架,书虽不多,但都是些年轻人看的书,其中有一本似乎和我有缘,于是我便有了带它离开的想法;今儿借着和闫姐闲聊,就征求了她的同意,用《菊与刀》换走了《情书》。

在这青旅的最后一晚,我脑海里不停的切换着这几天的所见所感,时而听到下楼的动静,和卫生间的开门声,渐渐的也都安静了。等我醒来,一切都还是睡前的样子,舍内的床位、隔壁的卫生间、大厅的桌椅沙发,都还算熟悉,只是未见闫姐,也只好不辞而别了。

离开伊甸园,就算作返程的开始,只是还有位老朋友在等我。

我很感谢佛祖让我和老崔相识,自拉萨一别,已有两年多了,知道我来了,他刻意提前一天回了天津,如约而至。

我们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也卸去了工作的束缚,一见面就先来了一个拥抱。他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温文尔雅的治愈系青年,没瘦也没胖,倒是我,胖了何止一圈。

彼此述说了近况后,就把话题拉回了两年前,他说他独自去西藏,是因为当时刚分手,本想着去散散心,但一个人的旅行,并没有让心情好多少,反而一个人时,倍感惆怅,我确实也感同身受;已三十有余的他,和我讲了自己这些年的错过,还特意告诫我,在什么年龄段就去做什么样的事,一定不会后悔。我安慰着他,同时也安慰了自己。

我也跟他讲了这几天的所见所感,他说如果我下次再来的话,提前跟他说一声,他愿做我的导游,让我更深层的了解这座城市;东道主的热情款待,只是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予以回赠,于是将《情书》送给了他,临别之际,我们相拥合影留念。

影带我回到了武清区,临近天黑,就此落脚;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启了返京之途。

“雨后不一定有彩虹,但空气一定是格外清新。”

“是呀!你要非让我说独自旅行的意义,我只能用‘自由自在’含糊的回答你。”

“你不用回答,我懂……我的精神灵魂是你赋予的,你在哪儿它就在哪儿,若脱离了这灵魂,我只是一副行车。”

“不管怎样,感谢遇见你,愿陪我走这么一段儿……”我沉默了一会儿:“伊甸园卫生间的墙上贴了半首诗,‘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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