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太多诗与远方的鸡汤文,再看《一地鸡毛》中琐屑世俗而真实的生活状态,感慨良多。
就像有人说的,每一天有梦都在心里死掉,每一天又有更多的梦在心里苏醒。不安分的人总是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梦,又因其不切实际而放弃,生出更多的怀疑、焦虑、自怜,过多的心理损耗让很多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个写于上世纪90年代的短篇小说,在今天读来仍感到现实意义。主人公小林也许是大部分普通中年人的缩影,年轻时也曾豪气满怀,写诗写文,看不起机关事业单位,有理想,有志气,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没想到几年之后也跟大家一样,淹没在黑压压的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的人群中。上班下班,排队买豆腐,为妻子换工作的事给人送礼碰了一鼻子灰,为女儿找个好点的幼儿园伤神,为不负责任的保姆生气,要考虑拉蜂窝煤,囤积过冬的白菜等一系列生活琐事。
小学恩师得了肺气肿,想在北京确诊做手术,小林也只能招待一顿晚饭。三个月后老师走了,小林也只是感叹了一会儿,转念又去想堆在一起的大白菜要散热的事了。
“现在老师已埋入黄土,上次老师来看病,也没能给他找个医院。到家里也没让他洗个脸。小时候自己掉到冰窟窿里,老师把棉袄都给他穿。但伤心一天,等一坐上班车,想着家里的大白菜堆到一起有些发热,等他回去拆堆散热,就把老师的事给放到一边了。死的已经死了,再想也没有用,活着的还是先考虑大白菜为好。小林又想,如果收拾完大白菜,老婆能用微波炉再给他烤点鸡,让他喝瓶啤酒,他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的确,我们不应该指责小林的无情,有时候要忘记伤痛才能更好的生活。经常把痛苦拿出来缅怀,回忆,品味,放大,是一种畸形而艺术的做法。菲茨杰拉德説,当一个人痛苦的时候才会变得才华横溢。当我的生活步入正轨时,我开始跟你一样,像你忘记我那样忘记你,然后忘掉那些痛苦,开始变得平庸可耻。很多文学家、艺术家的作品都是基于回忆生活的痛苦而创作出来的。而普通人多是选择忘记痛苦,过好今天与明天。
然而,一地鸡毛地仅仅是中年人吗?我在大学校园里听到最多的对话是今天吃什么?那破游戏我怎么总都升不了级啊?那部最近很火的网剧你看了吗?诸如此类的对话。
当然我也不能免俗,每天7:00起床,8:00上课,没课就睡到9:00,麻木地上课,下课,吃饭,回寝,一个学期就这样过了。灵魂不安而躁动,肉体却沉重而安稳。説直白点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那行走就能拯救这种精神焦虑吗?拥抱诗与远方就能显示自己从日常琐屑中脱离开来了吗?太多的公众号文章在鼓吹行走的力量,一年去了多少个城市、多少个国家成了很多热门旅游类文章的标题。在我看来,这种短暂的抽离是一种假象,仅仅是为了填补和满足一下内心的空白。
谁想这样蝇营狗苟地过完一生呢?谁年轻时不曾有过太多炽烈的梦想?这世上有太多名人成功的案例,新闻稿宣传上都是xxx一天只睡几个小时,落下了多少病痛。然而上帝既没有给我天才的大脑,也没有赏我漂亮的皮囊。我知道,我并非天才型选手,也没有强大的毅力做到勤奋,既不想庸碌一生,也难有所成就。像我这样的人,似乎注定不快乐。
让人恐惧的未来,终将到来。年少时,总是盼望着长大;可到了20岁这个尴尬的年龄,却希望未来迟一点,可以不用去考虑毕业后生存、工作、城市、房租等等现实问题。
毕业几年之后,小林成了每天排队买豆腐的中年男人,小李由一个安静淡然而略带诗意的大学生成了为省几分钱偷水的家庭妇女。我们呢?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小林的故事还在继续,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忙忙碌碌着过完这一生,却説不上有什么收获和价值。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我们俯视着他们,有不屑,有理解,有恐惧,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这依旧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没有戏剧性地轰轰烈烈,只是无意义地重复着,操心着自己的家务事,哭过,笑过,直到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