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声音比较敏感。有时会在洪流的声音中寻听细如时钟滴答的声音是否经过,有时会在一种单一的声音里拒绝其他声响的加入。这让我很迷糊,这样的敏感是好是坏。
近日脑子迟钝空白,大量繁忙的日子被空白洗刷干净,挤不出一点时间残留。不知是困乏带来的麻木还是麻木带来的困乏,把中年的灵气挤得干干的。以前年轻时,灵感总是跳着舞着落在笔尖上,吐出不灭的火光。
人不如前,撂下电脑就睡了。这过程被各种声音引诱,迷迷糊糊到半夜,风呼呼地起来了。屋里其他动静也起来了,先是浴室的卷帘啪啪来回拍打,没有章法,也算斯文。我为什么会这样说,除了对声音敏感,还有就是能想象。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就是一个挨打的小孩和一位不舍得打重的父亲的手下留情。窗帘也被风呼呲呲地扯出异响,其他地方也被带出难辨的声音。我彻底醒了。
昨日立冬,听说要降温,遥远的北方一夜之间雪落,南方的狂风晚了一个白天抵达,明天会很冷吗?睡前看到的视频,老狼在雪夜的街头扯着旧嗓子唱着难辨的歌,头顶的雪花呼呼地飘啊飘。我仔细听了又听,不知道他唱的是啥,我想大概是难舍的情怀,不忍离去的青春吧。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于是这阵,似乎有什么东西该想起来,却被这阵半夜的风吹跑。我忘记了。在床上听辨着各种声音----第一次降温带来的声音的礼物----如果不把它当成噪音的话,还挺享受的。有一朋友,常年失眠,受不了城市的噪音。我说我也会。对声音敏感的人,怎么容忍噪音覆盖其他的声响呢。于是我对她说,你能不能把声音覆盖掉噪音呢?不止她,包括我在内,觉得这个问题真扯淡。
某一天,我站着,远方的夕阳如黛,儿子来我身边喊我。哦,好多余的声音。某一天,跑步深圳湾,东方的旭阳万丈光芒,有人骑车从身边驶过。哦,好多余的闯入。
这样的时刻多了以后,我有所明白声音和噪音的区别,是你我他对不同事物的心理期盼。就像突然长大了一节,啪的一个开关,把我送到了烦恼的彼岸。
这不是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吗?这很难辨认吗?哦不,理智告诉我,不要轻易地给事物下定义。有人喜欢婴儿的一声啼哭,那是父母。有人喜欢春雷滚滚,那是农民。
因为期盼,我们改变了事物的定义,个人的喜好掺杂进来,定义也变得灵活甚至模棱两可。我听到的看到的联想到的,都是我自我定义的。
有一天,儿子问我:无名指有没有名字?我说:没有。他继续问:那为什么叫无名指?我说:因为它没有名字所以就叫无名指啊?他不解:为什么无名指就不能是他的名字呢?我一时语噎,意识到自己想当然地武断了。我当时应该说,你高兴就好,但是要得到公认的名字才是名字哦。——这样的回答是我后来想到的。也许也是错的,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样的问题会怎么回答。
有一句话频繁被朋友圈转发,大意是如今信息过量,需要过滤信息,选择有用的看。这样的考虑是善意的,但是否合理呢?我们喜欢一件事情,到底是否喜欢什么?我们讨厌一件事情又是在讨厌什么呢?喜欢的讨厌的,因为个人的喜好变得合理,但不一定就是好的。
一个东西要“好”,就必须符合现实的规律,并促进整体进化,这能带来最大的回报。这是投资界瑞.达利欧说的。他还说,在独立思考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一无所知。
选有用的看,可能你知道的有用都不一定真的知道。所以我们难免掉进另一个圈套“你想看的有用的”也许只是信息的自我屏蔽和惯性选择,长久下去,会陷入信息茧房,越陷越深,陷入自我定义的“公婆之理”而不自知。
声音太少会自闭,声音太多会迷失。自闭了记得出去,迷失了不忘回来。去,是离开换一种方式看自己。回,是归位到内心问自己。
最近写点小文无从下手。一来不想带入过多私人的感触,二来想写的公共性的东西实在也不知怎么写。感性和理性如何均衡起来也不得法,感性的东西多了,就避不开私人化,没有思想的文字柔弱多病,看几眼就无趣了。如果理性多了,公共性多了又像在背书,看多了也无趣。同样的一件事物,理性看到的是形状、外观、实体,感性看到的是所有的外在揉碎之后血肉的黏合。理性是在解剖或者构建,感性在寻觅,藏在事物之外尚未挖掘出来的、流淌的鲜活的秘密。对事物的认知有标准,对事物的感知因人而异。我挺沉迷于感知,用感知来创造心灵的大厦。
如果,我听得见声音,也听得了噪音。是不是就强壮起来了?恰好昨晚来风,乱七八糟的一堆想,就记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