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寅找到了一个所爱之人,在去寻石的路上。她往后的寻途中一直念着他,找彩石的心也愈演愈烈。
她在去石头城的火车上,她看着对面那个男人,感觉全身一股暖流在涌动,脑子也逐渐变得空白,只听得见心脏在砰砰跳,她的眼神无法从那个男人身上离开,她似乎看见一袭浪潮在向她奔涌过来,她感觉自己即将被淹没,那一瞬间她想象自己被这个男人揉在怀里的样子,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脯里,手在他的毛衣上摩挲。这个男人在她的注视下显得羞涩,终于张口问:“你在哪下车?”李水寅从想象里猛醒,强抑住自己因意淫而浮现的笑容,面部紧绷着回答,“石头城。”他说他也是在那里。“石头城有哪里好玩的吗?”其实她并不想知道石头城哪里好玩,但她总不能说去找彩石吧,这样也许会被当成神经病。
“石头城啊,就是石头啊,全部都是石头,一砖一瓦都是石头,也只有石头好玩,那里的石头都是上千年的啊。”他开始兴致勃勃起来,“但是哦,不能拿走那里的石头,之前有过诅咒的,一千年前那里的石头王说拿走一块石头厄运就会伴随一生。所以啊,你去那里看看就好了。”
李水寅后背发了凉,假如石头城真有那块彩石,她一定会带走的。那岂不是也带走了厄运?她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即使厄运在,找到彩石不就好了吗,厄运就是之后再想的事了。事实证明李水寅后来并没有在石头城找到那个彩石,反而成为全城人的众矢之的。
“可是哦,我一直很好奇,石头城的石头为什么都是灰色的,按理说石头不应该有各种颜色吗?我在想那个城是不是正宗的,为什么就没有彩色的石头呢?”这个男人说的时候嘴在微微地抖动,话里带着恐惧与试探。
李水寅身体一颤,她听见他的话后身子向前附去,她再也按捺不住向上勾起的嘴角,“对哦,我也在想找一块彩石,实不相瞒,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她话落,这个男人抬头看向她。两个人没再说话,互相凝视着对方,她看见他的眼里有潮水在翻腾,半晌后那个男人抽了一下,站起身来,“我去车厢中间抽支烟。”说完就背离而去。
李水寅跟着他去了车厢接连处,从包里掏出烟点燃,他俩静默地看着彼此吐烟,吐出的烟雾正好漂浮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的脸因此显得朦胧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马火乙。”“李水寅。”“好名字。”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李水寅,“烟味在口腔里不舒服,吃个棒棒糖,甜一点。”她把糖纸剥开后扔在地上,含住棒棒糖,那个男人却把糖纸捡起来,抛在空中,让糖纸和烟雾漂浮在一起。“这样,不算污染环境吧,反正这没有垃圾桶。”
她看见糖纸漂浮在空中,像一颗星辰漂浮在太空中那样,她感觉自己也快浮起来了,快要失去重心的时刻,她一把抱住马水乙,他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也把李水寅抱住。
“我每次这样干的时候,总怕自己从地上落下来。”
“我们一起去找彩石吧。”
“找不到的。彩石只存在于我们的梦里,这个世界是没有彩石的。即使有,我们也不能带走它,要等着下一个想找它的人去。”他把李水寅推开,望着漂浮着的糖纸,又望向李水寅的眼睛,“能找到同样在寻彩石的人才是毕生的彩石。”
李水寅把糖纸从烟雾里抽出来,捧住它,“糖纸明明在触手可及之处,你却认为它是遥遥无期的梦。”
马火乙把糖纸从她手中夺回来,再次放入烟雾中去,“糖纸只有在烟雾中才是美丽的梦,拿在手上只是一张被唾弃的废纸。”他把她拢过来,把她的头放入他的胸脯里,紧紧抱着,到了石头城才撒手。他回座位上拿起行李,向石头城走去。
“走吧,到站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也是最后一次与你见面了。”
“为什么?”
“我不能打碎你的彩石。”他话音刚落,就消失在李水寅眼前的人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