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017即将谢幕时,经历国庆撤档风波的《芳华》,终于上映了。
花一样的姑娘们还原了上个世纪70年代青春的容颜,美得清澈质朴。她们身板挺拔,脸庞昂扬,有舞动旋转的细腰长腿,有勃发英姿的剑目星眉,符合那个时代对女性的审美,矫健胜于娇媚。
在追求共性的时代里,每个人都是吹奏在集体主义华章中的一个音符,接受着出身、阶级、性格等等赋予的安排,负责着自己的抑扬顿挫。而刘峰的演奏,在影片的前半部,似乎获得了最热烈的掌声。
一个“活雷锋”式的好人,赞誉纷纷,获奖无数,一切却都在一个晚上,在邓丽君的歌声中破灭了。刘峰诚挚地向林丁丁表达爱意,因一个情不自禁的拥抱被永远钉在了“臭流氓”的耻辱柱上,声名尽毁。此后,有人拷问,有人疏离,人们在落井下石时都异常勇敢,怀着前所未有的亢奋与热情。只有从小被人欺负到大的何小萍站在他的身边,因为“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得善良,也最能珍视善良。”
那个曾给战友带吃的,为食堂抓猪,替要结婚的战士做沙发,把上大学进修的机会拱手相让,与别人都嫌弃的人结成舞伴的刘峰彻底消失了,如同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泡撞在地上,化成了一地咸腥的肥皂水。
我不确定,人们对刘峰的崇拜与赞誉,到底有几分真实,还是说推崇好人的时代聪明人总是谦虚得可怕,而群嘲似的将一个没有背景的老实人祭入神坛。从此,他不能过他们过的生活,不能有他们有的感情,更不能犯他们犯的错误。他就这样被关押在“活雷锋”的称号中,无期至终身。现在,这样的人竟敢爱上魅力四射的女神林丁丁,那么他连这碗牢饭都吃不成了。正如林丁丁在哭泣中所言,别人都可以抱她,唯刘峰不可。因为刘峰不配,这个没有背景没有特长又在文工团边缘的角色,不过是个任人夸夸笑笑的玩物罢了。
在各路好汉中间,“活雷锋”、“好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英雄?
如果说刘峰在文工团门前渐行渐远的背影是他因偶然事件被群体赤裸裸地抛弃,那么拖着断臂在海口靠装车拉书谋生的结局便是他不可更改的宿命。一个在越战中被炸飞一只胳膊的副队长,险些把命献给了祖国的和平事业,仍然被时代无情抛弃。枪林弹雨下的奋不顾身,原来与当年的奖状奖杯一样,那么微小,那么虚幻。
我相信,文工团的“活雷锋”时期是刘峰最快乐的时光,无论他是否能揣测到捧杀者的真心或是假意。毕竟,一个小人物,迎合了时代的标准,成为了别人需要他成为的人,已然是成功了,不然还能怎样呢?
人生实苦,常伴荆棘,而只刹那芳华。都说青春无悔,不知道刘峰在回首时会有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是点一根烟,在烟雾中看往事缭绕,再狠狠地吸一口,像要吞掉所有的记忆。
今日,广州的冬天终于到了,虽然不似北方那般萧索,但寒风乍起,落叶飘零,不见芳华。
最后感谢结局,给刘峰留下了何小萍的依伴;感谢影院里来自前后左右的啜泣,让我大胆流泪,笑骂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