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很可怕吗?不可怕吗?
那些跪拜在丘顶上的人面无表情,白色祭坛上有孩子的戾哭,血液从赤裸的女人尸体里爬出来,顺着灰黑的木制桁架滴在白色石台上,几股混流,像盘伏扭动的蛇在纠缠。面具。还有人带着面具,青面獠牙,没有瞳仁的眸子像骷髅里点燃的白火,它挥着青铜火棍,身体以诡谲的姿势起舞。岩壁上朱红的象型绘画,两头的山羊,有牛角的飞鸟,缠在巨大石柱上的蛟蛇喷吐火焰,整个天地血一般的红。西方天空陷入黑色,风暴卷起一切,雷电打在参天的巨大枯树上,诡异的笑容从树根传来,蛇型的影子在树干一闪而过。面无表情的人在哭,温热的血蛇漫过婴儿,婴儿啼哭如鬼泣,有人在山岚的尽头吹起骨笛,还有吟唱,仪式开始了,面无表情的人开始贴首,死亡。
睁开眼,昏黄的车顶灯有些恍惚,像是重影,老人在一旁写报告?头凑过来,“你醒了?”
女孩也闻声赶来,脸色苍白,棕色的眼睛里有血丝,“不要怕。”
“那是...些什么啊!”夏云泽深深颤抖,仿佛脑海中那壁画般的神灵就要持剑提马冲将出来。
“启诏。”老人放下纸笔,“你可以理解成梦魇,类似于一种血统唤醒。”
“血统?”夏云泽头痛欲裂,脑壳上‘突突’的痛感如同有野兽在里面敲击,“我不要什么血统,什么唤醒!你们究竟要对我做了什么!”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是你自己,你自己身体你的血不听话了。”
“骗人!混蛋!”
“云泽,希望你能冷静。‘启诏’对你本人毫无危害,它只是一种过程或者说进化,是族类追逐源流和记忆基因的一种先天反射。如果你不愿意了解,大可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们也依然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命运是无可躲避的,它不会因为你的刻意选择而曲意逢迎,会委曲求全的只有人而已。”原田吉康拍了拍夏云泽的肩膀,将那张被夏云泽塞进车座布袋的绣金名片放回他的口袋里,“其实没那么恐惧,对吧。你只不过昏睡了五分钟而已。假如有一天你想知道真实的世界,我们的门永远敞开。毕竟,我们留着同样的血。”
…………………………
那个少年愣了好长一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像一团寂寞的影子,等头不在像才始那么疼后,他便拿起伞跳进雨幕里,至始至终没在说一句话。
等视线再看不见任何大雨中的身影时,老人和女孩收回目光。
”他还是接受不了,对吧。其实你也用不着骗他,他就是个胆小鬼。“顾希桐说。
”哦?我不知道云泽是不是胆小鬼,你的胆子肯定不小。“原田吉康冷着脸。
女孩‘嘻嘻’讪笑。
“强制使用高阶谶灵的后果你知道吗?”原田吉康绷着脸,愠怒像是覆在冰层下涌动的寒流。
“知道啊,《血统辑录附课》是海因里希教授教的,上他的课我都不敢打盹,连糖都不给吃,他会揍人板子,我就不喜欢德国人那股严肃劲。”顾希桐满不在乎的说。
“那你擅自使用!我记得不错的话,谶灵·王授虽然不算高危谶灵,但如果用于强制受洗,谶灵使用者可能会遭到血统反噬,更何况夏云泽他评级为王的高阶血统!都有可能引起‘血裔倒施’,有多可怕的后果你又不是不知道。”
“教授,你要是参加期业考试,绝对能拿‘A’。”顾希桐用力点点头,以示崇拜。不过看到原田吉康紧瞪的过来的目光,旋即缩回脑袋。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再说,教授你难道不好奇‘王’的受洗看到了什么,如果海因里希教授知道了,肯定会把夏云泽绑到他的办公室里,用夏云泽的口述给他的历史论文上写引证,搞不好就像斯文·赫定发现楼兰一样,在《神族史纲》上留名!”顾希桐讲的起劲,嗓音不由的高亢起来。
“那也不能强制使用,会有后遗症的,你感觉怎么样,现在?”原田吉康虽然也有点向往,但还是很担忧。
顾希桐摇摇头,“感觉不好。”此时的原田吉康才发现,幽暗的车窗里,面容素白的女孩皮肤上正渗出细汗,那些从车玻璃外打进来的流光不停转换,映衬下的女孩早已虚弱不堪,她竟然一直假装什么事没有撑到现在!
原田吉康骇的发颤,“血裔倒施!”
“我也不知道啊!”女孩摇摇头,“你一定要记得申报学校,我是为了组织才牺牲的,记得不要忘了给我的墓前放一把棒棒糖,组织万岁!”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话!”原田吉康从公文包里翻来手机,拨通紧急电话。信息网络以光速传达,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在城市夜空腾起,旋翼斩落雨点,像一只振翅的鲲鹏。
原田吉康此刻焦虑的恨不能飞,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血裔倒施’带来的后果。而世间最难受的等待,是比谁都明白最坏结果却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
少女迷迷蒙蒙昏睡前,雨点正在耳边噼啪,潋滟的水光里,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持剑的少年,斩断他背后的刀电光缠绕。再无尽的悲哀和怒火的燃烧下,绝望的少年,走向了宿命的战场。
夏云泽在遇到赵孟琛之前,蹲在一马路牙子旁惊魂未定,风雨从伞沿罩不住的地方吹进来,打湿了后背的衣角。一路虽不说屁滚尿流但也是左顾右盼草木皆兵。生怕又瞬移到哪个犄角旮瘩,最后在碰到个什么骑马还能带闪电的牛逼货色,他这撂地上稀碎的世界观就是熟读马列毛都救不回了。
不过还好,大爷配姑娘的神奇组合真的放过了他,虽然日本大爷给了联系方式,但夏云泽根本没准备去拨,他一眼号码都不去瞅,因为总感觉看了会悔之晚已,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蹦出更多的怪力乱神。
和赵孟琛遇到是在临近的一个路口,这厮出门连把伞都不带,穿着一件单薄的罩衣,站在一个门店的楼檐下躲雨,凉风瑟瑟,他也瑟瑟。
“卧槽,我是真不知道会下那么大雨!”赵孟琛埋怨道。
“谁叫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夏云泽懒得鸟他。
“最近不忙嘛,打好几份小时工,要不是今天补课那家长提醒我说台风吹来了,搞不好我就骑着自行车被刮跑了!”赵孟琛继续妖言惑众。
“打那么多份工干嘛,辞掉几个呗”夏云泽问他,“不会是养了个老婆吧?咋了,拮据了。”夏云泽问完还不忘调侃一下这货。
“我拮据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说真的,跟养个老婆差不多,估计还费一点,我养了个车。”赵孟琛突然神色沮丧起来。
“这车不是你妈给买的嘛,她那么财大气粗不肯定一次性付清,你又不用还车贷。难不成?你把车给撞了。”
“不是不是,车没撞,车贷也没有,我是给我妈套路了。”看着赵孟琛那有苦难言的样,夏云泽突然莫名想笑。
“说说呗,我还挺想知道你老娘怎么套路你的。”夏云泽一边打趣一边领赵孟琛走去宿舍,“哦,对了,今天寝室搞火锅,不用劳您破费请吃饭了,某人不还在电话里嘲笑我穷嘛……”
“唉,一言难尽啊。当初我不去外国留学,我妈说给我买一辆车,当时还以为老娘她开窍了,后来才发现是我傻,原来一辆帕萨特老子都开不起,不只是算油钱,保养,磨损,有事碰上车坏了还他妈得拿人民币修,一个月我就那么一点生活费,都快全贴里了。”
“干脆不开了呗,不开放那不就没消费了。”夏云泽想了想回道。
“问题就出在这,我老娘人精啊,斗不过她,她说了,让我在院学生会,校学生会都得当上会长,不然不给生活费,所以就都知道学生会进来个高富帅,什么人都来巴结你,会长那人渣都指我名字说了,我他妈就是下一任会长候选人,所以我不单要忙活工作,我还像个狗一样到处帮这个部长那个社长。车子自己没少用,别人也没少用,卧槽,我快忙废了。”赵孟琛窝着个苦瓜脸看向夏云泽,“你咋就那么清闲呢,没事还出去旅旅游。”
“旅游也很忙的,我一般都不跟别人说其中辛苦。”
“滚你丫的。”听着夏云泽的得瑟,赵孟琛气不打一出来,“还有件事我说一下。”
赵孟琛突然露出一抹奸滑的笑容,“我一直觉得学生会那帮人搞不好受了我老娘的点拨,故意整我,喂,夏云泽,够不够兄弟。”
“咱俩什么时候那么亲近啦,你走开啊,我和你不熟你知不知道。”
夏云泽义正言辞的拒绝。还表现的特嫌弃,拿着伞往边上走了点,以示分开界限。
“不能这样,你这是过河拆桥背后插刀啊,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赵孟琛装出一副哭相,指天骂地好不悲恸。一点都没有帅哥的觉悟,到像是个人疯。
“好啦好啦,我听你说,不过如果凶险太大,我就无能为力概不奉陪了。”
“也没什么,我就想把我车停你那,然后回头说车借朋友了,怎么样。”赵孟琛从雨里探回来,低头哈腰做足了戏。
“听着没什么凶险啊,好像能够考虑考虑。”赵孟琛听后,一个劲的点头,那架势就差没夸夏云泽英明神武了。
“不过……”夏云泽思索着看了看赵孟琛,“喂,这车是你妈买的,你放我这,你妈一定知道,还有那群被收买的狗仔,不对,我靠!这里面大大的凶险啊。”
赵孟琛立刻露出一副弦然若泣的神态,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哥没凶险怎么能让您老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