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高中时有一封信予父亲,大意是告诉他,我觉得人生而有涯,吾侪太重实利,浮世茫茫,终将庸碌无为,这样生而为人太索然无趣,我愿做些事情要附名于世流传青史,即便少活那数些年岁。父亲读后只是摇头笑笑,读书痴了。
现在想来,小子年少,多狂语,倒也不失憨态。
人有其秉性天资,多少有“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感叹,年岁渐增,我虽不复有高中时的“豪情”,到底认识也未增长那许多,依旧思忖做些“有意”之事,钱财之物,我亦求之,但不好之。管窥之见,还是觉得教书育人或不失为一可能之业。这教书之业,也有分别,依则我这惫懒性子,幼童启蒙,小学筑基都不合适,初中与高中于中国又甚桎梏,我颇多怨气,料也教不甚好,大学开思并与研究到是适合我,不过这文凭要求也高,我肚子里存货也不多。但终是适合我这性子,该是努力的一条路子。
现抄录我的读书笔记一则,以自勉:
阅至《丙午丁未年纪事》(杨绛文集 散文集上 第二卷
P189)【默存同样有人照顾,我还没下干校的时候,他来信说,热水瓶砸了,借用别人的,不胜战战兢兢。不久有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来找说,说他就要下干校,愿为“钱先生”带热水瓶和其他东西。他说:“不论什么东西,你交给我就行,我自有办法。”热水瓶,还有装满药水的瓶,还有许多不便邮寄的东西,他都要求我交给他带走。默存来信说,吃到了年轻人特为他做的葱烧鲫鱼和油爆虾,在北京没吃过这等美味。干校搬到明港后,他的床位恰在北窗下,窗很大。天气冷了,我一次去看他,发现整个大窗的每条缝缝都糊得风丝不透,而且干净整齐,玻璃也擦得雪亮,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每想到他们对默存的情谊,心上暖融融地感激。】余自读书来,尝望为师。昌黎先生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余之愿也。今阅至此卷,平淡记事,至引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劳”,喟然叹矣,感怀自心,说尽为师者与弟子之关系融融,自古而今,道理存焉。
(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