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冬，迟到的初见。

  杜小白早早地跑到火车站外面，像是等待考试成绩公布的孩子，盼望时间快走，又渴望它停滞。眼睛扫描着走出来的每一张脸，辨认着黑哥的样子。黑边的眼眶，有棱角的脸，比自己高一点点的个子，是不是像照片里一样笑容满面？是不是也期待着彼此的相见？自己的衣着会不会太随便？要站在哪里等他更好？第一句要先说什么？他吃饭了么？要不要给他买个汉堡？一千个在脑海里转的问题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迟到两年的第一次相见，无论结果，杜小白只想给自己一个真实答案。只是什么才是真实，杜小白也不清楚。

  黑色的外套，背包，休闲鞋。

  远远的，讲着电话，他走了出来。迎面一个微笑的点头，杜小白含着微笑半张的嘴，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台词。

杜小白：吃过饭了么？

郁达黑：哈，当然还没，我们去麦当劳吧。

杜小白：好。

  杜小白跟在后面，望着他比自己稍高一些的个子，没有想象中的帅气，却很舒服，不大的眼睛藏在黑边眼镜后面，和照片里一样深邃有神，缓慢而沉稳的声音和在电话那头的时候一样温暖。杜小白除了激动，就知道傻笑，她想，真实就是眼前吧。

郁达黑：明年毕业了吧？

杜小白：嗯。

郁达黑：书店现在怎么样，发展还好么？

杜小白：嗯，不太好，新书销量上不去。

郁达黑：很棒了小白，你能做到这样，黑哥为你骄傲！

郁达黑：在学校里创业一定会遇到问题的，说说看。

……

  地铁里，杜小白跟着黑哥去见他的朋友。她坐在黑哥的旁边，听他问着，自己一句句地答着。他像一年前电话那头指导自己工作一样，有节拍地一问一答，为自己分析利弊。

  陪黑哥见完朋友后已经是午夜12点，末班的地铁早已停运，前往首都机场的大巴还未发出。只能打车了，这个时间打车到机场，起码300块了，穷学生，知道来不及了还和朋友聊得那么嗨，杜小白心想。

  出租车里，两人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高速路的灯光映着黑哥的半边脸，清晰的轮廓，杜小白竟不敢侧头去看。就只知道傻笑。傻笑着听那曾经通过无线信号传播过来的熟悉的声音，傻笑着回答黑哥的每一句话。杜小白每一根神经都兴奋地紧绷着，她感受着这份真实，这个人，真的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郁达黑：小白，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有了一次大北京的浪漫横跨之旅呢。

杜小白：哈哈哈，凌晨从西南一路跑到东北。

杜小白：祝福你，实现了自己的梦。

郁达黑：我会好好努力的，只是妈妈的病情还在恶化，实在放心不下。

杜小白：好好加油，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郁达黑：放心，别忘了黑哥有一颗大心脏。

杜小白：哈哈，恩，我知道。

杜小白：还回来么？

郁达黑：当然回来的。

杜小白：回来告诉我好么？

郁达黑：恩。

杜小白：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郁达黑：会的。你也要好好加油！

……

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杜小白最终没说出口。

黑哥把杜小白送回了学校，随后自己再去机场。

下车前，杜小白把手里仅有的200块钱放到了黑哥手里。

郁达黑：诶！

杜小白：这场浪漫的横跨之旅也有我的一份呀，不是嘛！

杜小白：路上小心哦，再见！

黑哥半张的嘴被杜小白堵了回去。

郁达黑：好，再见！

  凌晨3点，杜小白站在校门口，看着离去的出租车，远远地消失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他走了，真实，不见了。

郁达黑：我到宾馆了，安心。

杜小白：恩，快睡觉，一大早还要走。

郁达黑：小朋友，加油！你和我想象中一样善良美好。

杜小白：真的么，我一直怕自己不够好。

郁达黑：哪有，你很棒，我才怕自己不够好。

杜小白：没有没有没有！好啦，快睡觉！

郁达黑：晚安。

杜小白：安。

……

杜小白躺在宿舍的床上，说不清是激动还是不舍，怎么也合不上眼。

郁达黑：小朋友睡了么？我到美国了。

郁达黑：路上遇到了气流，下飞机时候，手机也没电了。安心，已经安全抵达。

杜小白：到了就好，好好歇一歇。充满挑战的生活已经向你展开了！

郁达黑：为我加油哦！

杜小白：必须哒！

  依旧没在自己的身旁，依旧少有的沟通，只是见过一面后，心中的感情竟好像发酵的红酒，闻着就会醉，却又怎么也放不下。

杜小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杜小白还是说出了口。

  越洋电话随即打了过来，杜小白哭了半个小时，笑了半个小时。有喜欢，有事实，有解释，有关心，只是没有她想要的爱。

郁达黑：我当然喜欢你，只是，我给不了你幸福的。

  千万个日子，与太多的人相遇，张王李赵不曾留下痕迹，而于你，却是分分如当时，每每如初见。

  我，可能还是应该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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