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后,独自个儿蹦蹦跳跳往回走,正巧遇上与众乡亲在一起的母亲从田野里劳动归来。很想上去与母亲拥抱一下——十分钟前的期末测试,班里自己第一个完成试卷,走出教室,人还在性头子上——但那时候不咋兴这个,遂有点小小失落·······
一“落”而醒,原来是一枕梦。好一段时间里,母亲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幽梦里了。
掐指一算,母亲过世已经好多年了。
不知不觉,踱至挂在墙上的历头那里。视线扫过,天,原来本日乃母亲的忌辰。
生命是一粒种子,她随着缘份的风,在一个女人的摇篮里生根发芽。女人从此不再是单纯的女人,而是从此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母亲!
在湍急的生命之河中,忙碌和繁华不再是美丽而唯一的风景,直到突然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妊娠斑点已经悄然长起,很多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一切的一切,又怎么能阻挡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渴望。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每一次的胎动都成了生命中最为美妙的音符,最为深刻幸福的记忆。
十月怀胎的艰辛,在阵痛与血淋淋的洗礼中,新生命的啼哭划破了黎明或是黑夜的寂静,也划破了一个女人此前生活的平静,仿佛在说:“妈妈,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经历了一次血和痛,生和死的挣扎,一个女人也彻底完成了一次向母亲的蜕变,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犹如一滴甘露,让蜕变的女人变得如此伟大,动人!初为人母的女人轻轻抱着婴儿,端详着小小的生命,哪点像自己,哪点像丈夫。唱着早已编织了几千遍的儿歌,哼呀,哼呀……然而,完成蜕变的新母亲,新生命的每一次啼哭,每一次的尿床,每一次的感冒、发烧,都显得那样的手忙脚乱,那样的焦虑万分。是呀,生命赋予的不光是爱,还有责任,正是这样的爱和责任,成就了人间最感人、最伟大的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蹒跚学步了,每一次的跌倒,母亲总是扶起来,鼓励着小不点重新迈开步伐,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能迈向人生的坦途;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呀呀学语了,当其第一次叫“妈—妈—”的时候,世界上还什么声音比这个更动听,更动人?
有一天突然发现,小家伙又长高了,又长胖了,有点背不动了。母亲高兴而彷徨着,儿女要长大了,羽翼渐丰的她们,要远飞了。
儿女是娘的心头肉,尽管舍不得,但儿女有自己成长的路,自己的梦想。尽管儿女们都听腻了,但还是一遍一遍的说:“外面要注意身体,早晚要添加衣服,钱不够打电话回来,娘给你寄……”然后不停往包里装吃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母亲热泪挥别的镜头,在第一次出远门的儿女心中,定格成了最为永恒的风景。
逢年了,过节了,儿女们要回家了,母亲把儿女们平时最爱吃的小吃做了又做,被褥晒了又晒,扳着指头算了又算,在村门口望了又望。望着风尘仆仆的儿女,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高了,胖了,也欣慰了。尽管儿女们没有赚到很多的钱,成就很大的事业,但平安归来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当儿女们带着生活中的另一半归来的时候,高兴之余,母亲也有点失落,儿女们真的长大了,不由娘了,她们要安置自己的家庭了,自己也要当奶奶了。儿女们又要出行了,母亲依旧把重复的话说了又说。儿女们在挥别中蓦然回首,发现,母亲老了,什么时候母亲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头上已经白发苍苍。这副人间最伤感心酸的风景,告诉儿女们,母亲需要照顾了。
都说:“小喜鹊,尾巴长,讨了老婆忘了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女们都成家了,但儿女们在母亲的眼中是永远长不大孩子,是一生的牵挂,面对儿女们生活的无奈与工作的失意,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一遍遍地鼓励说:“不要紧,慢慢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儿女们越来越忙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母亲越来越孤寂了,话也越来越少了,母亲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垂暮之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端起碗的手发抖了,把菜汤洒到了自己的身上,硬的食物已经咬不动了,门牙也“下岗”了,面对新事物和新科技已经很茫然了,儿女们也已经为人父,为人母,正重复着一个母亲走过的路,已经真正体会“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谛。只好尽量抽出时间坐下来听母亲唠叨,尽管不知道母亲唠叨些什么,但知道,能坐下来听母亲唠叨,母亲已经很高兴了。
有一天,母亲去了,永远的去了。母亲生命中划落的轨迹,那条人世间最美丽动人,最波澜壮阔,最无私尽善,最深刻厚重的风景线,永远雕刻在每一个儿女的心中!因为,天下最美的风景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