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宋军的宠儿---全力栽培的岳韩

秦桧道：“从某个角度上讲，兀术和岳飞也算是一时瑜亮吧。这两人的作战风格挺接近，都喜欢快速奇袭的野战，也都不惧冒险。兀术的部队是作战迅猛，可是岳飞专吃兀术。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觉得有了岳飞、大宋就安全了。”

小武兴奋道：“听说岳飞还曾以钩镰枪大破兀术的拐子马呢，可有此事？”

秦桧点头道：“当然有，为这事岳飞还欠我一个情呢。他曾打报告要求给自己部队配备钩镰枪，可是枢密使张浚不批。后来我知道了这事，就专门批了给他。”

小武怪道：“枢密使是什么官？张浚为何不批？”

秦桧解释道：“枢密使是武官中的最高级，张浚自然是岳飞的上司。他不批是因为没钱，一把纯钢的钩镰枪成本可是我军普通木杆铁枪头长枪的六倍呢！给士兵配备大批的钩镰枪是做不起的，况且岳飞需要的钩镰枪不是小数目。”

“再者说，岳飞也不是张浚的嫡系，张浚有余钱也不愿优先拨给他。何况各军之中经常互相攀比，一旦多给了岳飞、别人也会来要。张浚摆不平诸将，也就只能拒绝岳飞了。但这个事情我是不怕的，我想拨给谁就拨给谁---谅军中诸将无人敢来找我麻烦。”

小武道：“合着你是财神爷啊？钱都在你这里？”

秦桧微笑道：“当然。非常时期，国家跟钱有关的事都由我直管。不但要保证全国的税收，而且全国的军费也由我分派。一般来说，我会按计划把军需统一划拨给军方。不过，另外总还是有些备用的小金库，由我来决定用在哪里。”

小武讶道：“你这算是为了抗金吗？还是为了讨好岳飞？按你说他是高宗皇帝面前的红人？”

秦桧尬笑道：“两者兼有吧。另外，有余钱我也真心乐意拨给岳飞，因为他的部队的确能打仗！钱的数量总是有限的，如果拨了许多给别的军队，打水漂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了。”

小武有些恍然，道：“我明白了。打仗打的就是钱，50万野战军的军费若是由你来统管的话，你也是承担了一个极端重要的差事。”

秦桧正色道：“我既身为宰相，也是责无旁贷！况且别人也不敢挑起这个担子！总的来说，岳飞的部队装备一直是各路宋军之中最好的，这都是皇上和我着意照顾他的结果。然而，这也让其它众多部队很是眼红。”

小武点头道：“岳飞救驾之后，其升迁如同坐了火箭、这我理解。然而背嵬军（岳家军）就是大宋的王牌部队，别人也胆敢嫉妒吗？”

秦桧哼了一声，道：“当然，毕竟岳飞资历浅么。在张浚、刘光世等老将面前，他的过往几乎不值一提。皇上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再向岳飞倾斜，多给军中新锐立功的机会，以便其升职的脚步更加稳些。”

小武大奇道：“怎么给机会立功呢？不就是跟金兵打仗吗？这算啥机会？那可都是用命拼来的。”

秦桧摇头道：“不一定的。兀术率金兵撤走以后，短期之内两军不会再交锋了。但是洞庭湖畔还有钟相、杨幺起义呀，那些不过是些农民而已，让岳飞率军去平定，而不让别人去，可不就是送功劳给他吗？”

小武摇头道：“你刚才不是说、受到排挤的军人才去剿匪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又变成送功劳了？”

秦桧哂道：“那是指普通山匪而言。可钟相、杨幺哪里是普通匪徒？他们伪托宗教（明教）、聚众甚多，盘踞在洞庭湖一带，水陆兼控着周边众多的州府，声势浩大。相比之下，以前山东梁山泊出了个宋江、尚且不易扑灭，而梁山泊哪有洞庭湖大呀？”

“若洞庭湖有失，则大宋就丧失了一大片重要的产粮区。要知道，金国的土地已经是我们南宋的两倍大小了，要与他们抗衡，就得地均多出一倍的军费呀。现下还控制在手中的江南产粮区已经不多了，若不平定这里，更加无法征粮征饷。”

小武想了想道：“我倒是曾经路过洞庭湖一次，在岳阳楼附近的君山之上看见过一口大钟，据说是杨幺所立。官军一来就敲钟，如果对方人多，就躲到湖里面去，其余人马再绕道、抄官军的后路。”

秦桧点头道：“这种战法的确难缠，平时小股的官军可能拿他们没法。但既然金人已经北退，岳飞再率大军而去，他们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不过钟相、杨幺的声势的确很大，就江南和全国而言，也就仅次于十年前的方腊之乱。”

小武怪道：“钟相、杨幺起义，也就发生在方腊起义之后仅仅10年？南、北两宋的大规模农民起义也未免太多了吧！可见你们收税一定是太厉害了！”

秦桧苦笑道：“对农民收税自来一直是件难事---可是士大夫太多、他们的家族又不交税---顺便说一下，我家的田地并不多，子孙还得多读书。不过，在我朝决定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之后，有很大一部分税收是由泉州的阿拉伯人上缴的，情况稍微有所好转。”

小武又道：“好吧。看起来你们收税还真是不容易，先得将局势稳下来再说。”

“不过还有一点，我记得洞庭湖之乱被扑灭了之后，杨幺手下很多人都投降了岳飞，包括那个后来对陆文龙用苦肉计的王佐。岳家军因此壮大了许多？”

秦桧点头道：“这些明教党徒，是民还是匪，无非上面说了算。依照北宋惯例，应当杀个精光---例如方腊的清溪洞里最后那几万人、一个活口也没留---然而此时权当是卖岳飞一个面子。本来我们就已借剿匪之机，将其它一些军队划拨给岳飞统辖；再加上投降过来的众多农民，岳飞的部队就迅速兵强马壮了起来。”

“朝廷稳固大局、安抚百姓的确不易。岳飞也是一样---他升迁太快，也得先把军中的地位稳固下来再说。这不，他将缴获钟相、杨幺的几艘最好的坐船，放满了装备、整饰一新，耀武扬威地从洞庭湖驶回，再分送给军方的高级官员们---给张浚、刘光世、韩世忠三人每人一艘。”

小武笑道：“岳飞也蛮会做人的嘛。”

秦桧哼了一声，道：“不过张浚和刘光世都不肯收，又将船退回，可见他们不愿意买‘暴发户’的账。大约是他们感觉到皇上在扶植新人、顶替旧人，因而心中不乐意。”

“韩世忠开始也不肯收，还是岳飞亲自上门去拜访他，他是个直人，谈的高兴，也就收下了，并且从此成为了岳飞的好友。归根结底，韩世忠在军中的出身也很低---当年活捉方腊所立的功劳还被人夺走了---他虽比岳飞年纪要大些，但本质上也是军中的后起之秀。”

小武微笑道：“我知道，就是在那次牛头山岳飞成名立万之后，兀术北撤之时，韩世忠的八千水军将金兵堵在了镇江黄天荡。金山水战之时，梁红玉亲自爬到旗杆顶上击鼓，激励宋军击沉金兵船只多艘，使得兀术船队龟缩在死港之内48天没法渡过长江，险些全军覆没。”

秦桧叹气道：“不错。可惜了梁红玉这个女人。她若是为将的话，水平可能比韩世忠还要强一些。”

小武奇道：“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夫妻不是一体的么？”

秦桧道：“你知道的，最后金兵还是挖通老鹳河逃生，又从秦淮河偷渡过大江，回到北方去了。这事要是及早谋划，还是有三四十天时间的余暇，联络其余地区的勤王部队赶来合围，不是没有可能全歼兀术的远征军。若是兀术匹马不得北还的话，我们就有二十年时间不必再为抗金操心了。”

小武道：“那你就不必费神筹钱了是吧？可是这跟梁红玉有关系吗？”

秦桧沉声道：“黄天荡大捷后，皇上下旨封赏了韩世忠和梁红玉。可就在此时，皇上居然收到了梁红玉发来的弹劾文书，说是她早就提醒韩世忠、兀术会困兽犹斗，但是韩世忠轻敌自大，不做准备，致敌逃窜云云。”

小武大奇道：“梁红玉这么大义灭亲啊？真是……”

秦桧皱眉道：“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或许梁红玉是在‘自污’---看似弹劾丈夫，其实是一种保全。毕竟，黄天荡战场打得热火朝天，然而在近五十天的时间里，竟没有其它任何一支部队赶来参战，细究起来，是有人要掉脑袋的。这对于军方的其它高层，以及韩、梁的自身，恐怕都不是好事。”

“这封弹劾文书反倒提醒了我们。皇上和我也觉得大乱之后，应以息事宁人为主，故不打算处罚任何军官，只将杜充家人全部发配岭南了事。此外，把这次兀术南渡事件中、涌现出来的岳飞和韩世忠二将、大加提拔也就是了。”

小武大为意外，道：“你们也太仁慈了吧？杜充全家居然没被满门抄斩？只是判个流放而已？我表示哼哼，真是难以理解！”

“另外我还有一事不解，请你说说。我知道韩世忠后来也是被封王的，跟岳飞被封的武穆王一样，为千古所敬仰。而中兴四将（岳飞、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莫不如此。大宋朝文官出名的虽也有不少，但能封王的却一个都没有。从这一点上，倒看不出宋朝重文轻武呢？”顿了一下，小武又道。

秦桧摇头道：“你说的不对。那些个什么王都是死后追封的吧？这些武将生前可没有这么高的地位，也常常为皇帝所忌惮。而我大宋朝从来不杀文官，处罚起来最重也就是流放，这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留下的祖训。”

“对于武将而言，朝廷里一般从来不会给出太高的封赏，无论他的战功有多大。所以刘光世那厮总是拥兵自重、出工不出力，但是他在军方的地位根深蒂固，为了大局的稳定，朝廷自也拿他无法。然而救驾之功例外，必须要重重封赏，因为那是为了皇上的安危！只是在一般情况下，又怎么会有救驾的机会呢？”

小武讶道：“岳飞在军方本没有多少背景，因为力退兀术、制止了‘搜山检海擒赵构’，有了救驾之功，所以才平步青云的？”

秦桧点了点头，道：“岳飞自不必说，他在荷叶岭当然有救驾之功。而张俊在明州（宁波）以弱抗强，面对金兵死战不退、掩护皇上渡海南逃，便也有救驾之功。另外韩世忠后来能平步青云，无非也因他救驾有功，却并不因为在黄天荡仗打得好！论在本朝的军功，原还不足以升其为顶级武将。”

小武惊讶道：“什么？韩世忠也救过驾？那又是在什么时候？”

秦桧笑道：“那是在‘苗刘之乱’的时候。禁军统领苗傅和刘正彦，挟持太后，囚禁高宗皇帝，对外宣称二圣（徽钦二帝）才是正统，而皇上得位不正。他们勒逼高宗赵构逊位给幼子赵敷，还险些就杀了皇上。”

“幸好二人当政后见识短浅，希图联络军方首领认可他们，第一步就让梁红玉去劝降韩世忠。没想到梁红玉虚言答应，居然将计就计，出临安后快马狂奔一昼夜，赶到了韩世忠兵营，并请其火速入京平叛，杀了苗刘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苗刘授首，高宗皇帝才得以复位。”

小武点头叹道：“原来如此。那么韩世忠、梁红玉的确是有救驾之功了。”

秦桧突然喟叹了一声，道：“不过，岳、韩二人都没有张俊聪明。绍兴十一年（1141年），皇上将岳、韩、张三人同时升为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只有张俊明白这是朝廷想收回兵权之意，主动上书请求退休。皇帝遂封其为清河郡王，也默许他兼并许多土地。其财物名衔收获之丰，我等满殿文臣都是万万无法比拟的！”

小武恍然大悟，道：“在中兴四将里面---张俊跟宋高宗和你相配合，捞了许多好处；刘光世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出工不出力；只有岳飞和韩世忠一心要为国效力，可做的事情又违反了皇帝和你的心意！”

秦桧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心意？那都是皇上的心意。于我而言，武将就是武将，是岳、韩还是刘、张，又有什么不同？”

小武将信将疑，皱眉道：“也许吧……我倒也分不清楚、那些有名的武将之间，到底谁强谁弱，这点你能否给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