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总要在下了火车后换乘中巴。上了汽车后,我总喜欢找个靠车窗的位置坐下,撩开窗帘,任凭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恣意照过来。每每快到故乡县城的时候,如黛的青山海浪一样地涌过来,我知道,过了平原,只要有山出现的时候,就快要到家了。真的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到了透过车窗看到的,每次看到它,心里总是万分欢喜,莫名的温暖洋溢在心头,而它就成了我心间对故乡的美好记忆,每次回家早早就期待着和它再次相逢,而每次离去它便又成了我怀念故乡的寄托。
快看,那一幕美景,又一次跃入我的眼帘。远处隐约的山影,淡得出奇,但又分明地存在着,那是一种不同于白也不同于淡蓝的色彩,好像宣纸上极其淡雅的一道墨迹,而更近的景致则成了被烘托的对象,看上去远的更淡泊,近的更明晰,我想这就是相得益彰的妙处吧。再近一点还是山,但近处的山显得格外有气势,不仅色彩鲜亮,而且轮廓分明,看上去高大巍峨。
山脚下是个小村庄,婴儿般安详地躺在大山的怀抱里,静谧得很。远远看去好像有炊烟袅袅升起,有的是淡淡的白烟,轻巧地升上天空,渐渐地淡化开去,显得没有一点分量;有的是青黑色的烟,缓慢吃力地向上移动着,升得很高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看上去凝重而又深沉。谁家的公鸡偶尔发出悠悠远远的叫声,在不期然间荡入了你的耳中。
金黄的土路从山村延伸过来,宽阔而又优美。路上行人稀少,这次刚好有个老妇人,她想必是走累了,在路旁一口古井的石沿上坐了下来。她弯下腰用手拍打拍打自己裤脚上的灰尘,然后直起腰板,神态轻松地遥望着眼前无尽的良田沃土,目之所及都是她熟悉而又热爱的庄稼,绿油油的,在阳光下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近处是一条河,宽阔的河床盛满了金色沙粒,沙滩上坑坑洼洼,是人们用脚书写的万千故事,记载着曾经的梦想和求索,过了这河出去闯世界,无论是衣锦还乡还是落魄而归,这沙滩都会记录下你坚实的步履,而那河便为你回归母亲怀抱之时洗去尘世喧嚣。
河边有一排高大的白杨,春日里初放的嫩芽,夏日里银光闪亮的叶子,秋日里枯黄的落叶,冬日里寒风中呜咽的枝头,都是变换无穷的好景色,精致得很,繁华热闹,永不落幕。那河水旁的大石头是大自然赠给村民们的凳子和搓衣板,人们挥舞着棒槌将衣服捶得啪啪响,响亮的笑声里透出无限的趣味和温情,淙淙流水有时会被打水仗的孩子们惊扰,波光便梦幻般地在周围跳荡。
最近处是一大片的竹林,在微风中起起伏伏,若是风大那气势就会更加磅礴。满目的翠绿让人心驰神荡,叶子沙沙的响声犹如林间恋人的密语,含情脉脉,正倾诉衷肠。
这美景只在眼前一掠而过,便迅速往后飞逝而去了。
我每次回家或出远门,都会透过车窗看到那一幕美景,尽管没有机会接近它,但它却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沉淀,萦绕心头,不能忘怀。那一幕美景如母亲般见证着我的每一次离去和每一次回归,不经意间成了故乡和游子之间坚韧的纽带,牵挂着我,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