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钟了,接到闺蜜的电话。
Hallo,亲爱的,我现在天河机场,想见我马上飞过来。我只是路过武汉,转夜里十点的客机回厦门了,我们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期待哦。
神经病,都多大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浪漫。本姑娘没时间赔你玩,且自娱自乐去吧!
嘴里说着,马上抓起一件外套,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的士!声嘶力竭地喊住一辆出租车,飞身跳了上去。
跟闺蜜已经有十年没见面了。台风刚刚横扫过这座城市,傍晚的天空中翻滚着铅灰色的乌云。车窗外极速后退的景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和闺蜜点点滴滴的往事却越来越清晰地纷沓至来。
那年的七月,高考终于结束了!我们如获重释,感觉天都变蓝了一截。闺蜜邀请我去她家玩,我乐得不用再听妈妈在耳边唠叨:刚考完就疯成这样了,还不知是鸡是蛋呢!天啦,还叫不叫人活呀,本来等待都够人煎熬了,妈妈还这样。赶快去闺蜜家躲躲吧!
闺蜜家住在H城电缆厂的家属院里,电缆厂当时是我们那个小城的一家知名国有企业,效益相当好,所以职工宿舍也做得相当阔绰和舒适,每一家都有一个大大的独立庭院。
走过一条幽静的青石甬道,一家的院墙上绿叶婆娑,两扇绿漆的大门,在这盛夏酷暑里,让人顿生凉意。这就是闺蜜的家了。闺蜜的爸爸早年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是电缆厂的头号技术工程师,所以她们家的房子和庭院都格外大些。
两扇绿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闺蜜的妈妈笑着把我们迎了进去。穿过花木扶疏的庭院,台阶上面就是敞开的明亮的客厅,里面摆着一些仿古的黄花梨木几案、椅子等家具。客厅的后面有个挂着彩色珠帘的小门,闺蜜的闺房就在这里了。
闺蜜的房间不大,有一扇朝南的玻璃窗,挂着浅蓝色的窗帘。窗子下面就是闺蜜的书桌,上面摆了一对淡紫色的情侣兔,模样很是可爱。桌子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竹子书架,坐在椅子上可以不用起身,顺手就可以抽取想读的书籍。我看见我送给闺蜜的毕业礼物,那本精装的《简爱》就摆在书架的正中间。想象着闺蜜坐在这里读书的情景,我不禁会心地笑了。
闺蜜的小床在书桌的左侧,非常干净整洁。床上吊着细白绫帐幔,铺着豆绿色床单,宛如一池芙蓉。在电视连续剧《红楼梦》还没有热过去的那几年里,每个女孩子的帐幔里少不了都要挂几个彩色荷包香囊之类的饰物。
我们在闺蜜的房间里看会书,聊聊天,不觉就到了晚上。闺蜜的妈妈已经在庭院里摆好了晚饭,喊我们出去吃饭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夏天的光景显得格外漫长。在没有冰箱和空调的年代,人们都习惯在庭院里吃晚饭,习习的晚风和满院绿意森森的常青藤让人感觉很舒适。闺蜜的爸爸出差去了,闺蜜的妹妹喜欢美术,准备报考艺术院校。难怪我看见闺蜜妹妹的卧室不在正屋,而是庭院里的一个小房间。听闺蜜说,这个房间以前是他们家的厨房,因为妹妹画板、画纸、颜料、挂图,还有石膏像真是太多了,只好单独弄出个小房间给她放这些东西。有两个大卫模样的白色石膏头像摆在了房间外面的窗台上,在这中式的庭院里,在一个西方文化刚刚开始渗入的年代里,我嗅到了一股从没有过的清新气息。听说,小姑娘放暑假了,和同学约在一块去黄山写生去了。所以,今晚就我和闺蜜,还有她妈妈三个人吃饭。
吃完饭,时间还早,闺蜜提议出去逛逛夜市。城西这边是工业区,也是新兴的商业区,近两年流行的小商品自由市场就在这里,听说这里的东西比国营商店要便宜,品种也多,还可以讨价还价呢。我家住在城南老城区,因为要高考,基本上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根本没到这边来过。嗯,闺蜜的提议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