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去计算您已离开我们多少年,一切都似乎近在眼前。那一天我在车站望眼欲穿,生怕从未到过大城市的您一个人丢失在路边。车缓缓停了下来,而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您整整瘦了好几圈。“五﹒一”回家的时候您说身体有些隐隐作痛,吃了药就应该没事,少不更事的我没往心上去。疼痛加剧,您这才停下农活来到城里。那天夜里您有些费力地上了床,却一点也没有流露身体有恙,您从来都只让儿女感觉您身体还硬朗,感觉您的双肩还有力量。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您去了医院,满心以为您的病并不严重,我陪着您耐心等待检查的结果。我知道一生的坎坷您总是用耐心去抵磨,唯有外婆的离去让您急过。结果出来了,而我却没看懂C究竟是什么意义,当医生告诉我cancer那一刻,我顿时感到晴天霹雳,一颗针深深刺进了心底。我不敢马上面对您,一个人跑下楼梯放声哭泣,待最强烈的那股洪水发泄过去,我回到医生办公室,希望她能指点迷津,告诉我回天乏术,而医生并不是华佗再世。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我的世界彻底垮了,全世界灰蒙蒙一片,没有一丝色彩。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强忍住夺眶的眼泪,告诉您身体并无大碍,吃点药就好了,不知通红的眼眶是否泄漏了秘密,而您从来都把一切藏在心里,除了欢愉。从医院回学校的车上,我不该在远离您的地方把眼泪吞肚里,让您张望不已,心再痛也应该站在您身旁半步不离。我把手中的活交待了出去,陪着您回到家里。从此我的世界充满恐惧,我害怕失去您,我怎么舍得失去您,没有了您,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我的世界没了阳光,没了希望,每天我在绝望中睡去,又在伤痛中醒来。我渴望一天就是一年,那样就可以多些时间陪在您身边。
刚回家的那几天您还能吃一些东西,渐渐地病魔吞噬着您的身体,腹水胀痛让您翻来覆去,而您除了说句难受却从不呻吟,再苦再痛您总觉得忍一忍就可以。一生再难的坎您都从未输给自己,奶奶和父亲卧病在床也没有让您畏惧,瘦小的双肩从未放下担子。每天鸡鸣第一声,您就翻身起床,正午烈日再毒,您也不向床边挪半步,满山遍野的地里只有您一个人忙碌的身影,唯有草帽陪着您。地里的庄稼就是您的孩子,您总怕它们渴了饿了,不停给他们把养料供给,您总怕它们孤单,总想时时陪在它们身边,看着它们露出笑脸。
那一天您匆匆地走了,不愿成为儿女的牵绊。大姐的生意需要人张罗,二姐的生意才刚刚起色,哥哥要靠自己挣钱成家,您一直想替儿修房的愿望从此只能靠他自己去打拼,眼看开学在即,我也该回学校开始新的征程。这一切您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无论儿女怎般撕心裂肺的呼喊,您都紧闭双眼,不再醒来。您就这样毅然地离开了我们身边,却留给了我们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节衣缩食几十年,为了儿女把生命奉献,享福的时间却没有一天,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慢慢我明白了清明节的意义,那一刻站在故乡的土地,还能感受到您浓浓的气息。您忙里忙外的身影,全都印在记忆的胶片。徐徐上升的炊烟,随风摇摆的衣服,田间劳作的锄头,桑间挪动的背筐,地里冒芽的蔬菜,枝上挂果的藤蔓,还有池塘放开喉咙的鸭群。您稍信告诉我,您在天堂安好,勿念。我只能托天上的星星告诉您,小时候躺在您身边仰望天空的记忆永远挥之不去,您的爱我永远珍藏在心底,一刻也没有停止,您永远住在我心里,一刻也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