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很勤快很能干,在屋子侧边的荒坡上开垦了七八块荒地。种上了许多时蔬和瓜果。母亲很会伺弄庄稼,种的菜比别人家的嫩,种的瓜比别人家的甜,吃过的都赞不绝口。母亲种的又多,经常摘了送给亲友。也有人来买瓜果,母亲都是按市价卖一半送一半。
虽然挨着自家房子很近,母亲种的庄稼,却时常被小偷光顾。要知道,母亲对我们几个小孩,是打骂成性的。地里的蔬菜和瓜果被偷,母亲却从来没有骂过小偷。发现被偷后,母亲只是唠叨一句“又被别人偷走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我家房子前面栽了两排桔子树,差不多有二十棵左右,每年秋天,每棵桔子树都硕果累累。按理来说,我们桔子是吃不完的。事实上,吃到我们自己嘴里并没有多少,都被过路的村民和路人摘去吃了。放学路过的小孩成群结队来偷吃,母亲也不驱赶。母亲总说:“我们屋子靠着马路,是过口庄,别人肯定要吃些去。这桔子又不值什么钱,让他们摘去吃吧。”
村子里的张爷爷,经常从我家门口路过去放牛,肩上总要挎着一个背篓。我是有些不解的,村里其他几个放牛的爷爷却从来不背背篓,放牧的时间与他也是一样的。我随意与母亲说了一嘴。母亲神秘一笑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快到傍晚时,张爷爷把牛赶到我家屋子后面的山里,又倒回来,拐弯去了侧边的地里,一会儿就出来了。母亲笑着问我“你发现了吗?”我一头雾水。母亲骂道:“你眼睛不管事。你看那背篓,与他刚去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母亲这一提醒,我发现果然不一样了,张爷爷刚去时是空的,出来时,很明显里面装了东西,沉沉的往下压,肩带也有勒印。母亲道:“他上面盖了一层青草,里面装的全是我们地里摘的香瓜。这么沉,肯定偷了十几个。”张爷爷远远的与母亲打声招呼就走了。我都佩服这个老头子的心理素质了。我问母亲:“你怎么不拆穿他?拆穿他看他怎么下台。以后他也不敢偷了。”母亲道:“他这么大年纪了,拆穿他干嘛?”我更不解了,若说别人还可,这张爷爷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外打工平平常常也有七八千一个月,另一个儿子有几百万的身家了,一年挣个五六十万都是稀松的。这样的老人岂不是给他儿子抹黑?母亲冷笑道:“他儿子牌桌上输几万十几万,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年到头给一千块钱他儿媳妇还抱怨说给多了,还在挤兑说那一个没给。再说,这一千块钱也落不到老头子手里,全被他家婆子把持了。若是儿子孝顺,这老头子七十多岁的人了,何苦这么操劳?一年四季下雨打霜都在放牛,还给别人犁田,挣这个辛苦钱?再说,现在物价上涨,这一千块钱能顶什么用?老人家想吃点瓜果又没钱买,嘴又馋,就只有小偷小摸了。横竖我们自己也吃不完,就当做好事,行善积德了。”我说:“那你摘了去送给他,他也承我们的情,知道我们的好。给他这样偷去,他还以为是他藏的隐秘,哪里会领我们的情,知道好歹呢。”母亲道:“他又不是挨着我们的邻居,又没什么交情,怎么好送?若要送,也不能单单送给他一家,他那一块挨着的十几户都要送,又哪里分得开?就这样最好。他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呢。”母亲说完又叮嘱我不要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