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对于我,有一种困难叫做,难以分辨外国人的样貌和名字。正如我看MBA球赛,分不清科比和麦迪(球迷不要打我),当我看胡赛尼的书的时候,我也从来都记不得书中出现的名字。而只有《百年孤独》七世都叫奥雷利亚诺,才得以让我记得一二。
距离上一次阅读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已有一年多了。中间起起伏伏,人心也跟着浮躁厌世。直到这段时间,生活貌似步入了正轨——确切来说,是短期内看不到什么职位变动的希望,因此有了其他的更为确切的生活目标,比如健身、阅读、英语提升等等,才又在kindle里下载了一些书籍。
说句实话,懒于思考的大脑看到“灿烂千阳”这个词时,并不会去理解该书名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书中赛依伯歌颂喀布尔的诗篇“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追风筝的人描写的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与背叛,而灿烂千阳则是为女性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之路,铺陈开了一副悠长而有起伏的画卷。
书中有两位女主人公,玛丽雅姆和莱拉,都是看到过生活最最破烂不堪的样子,却也会在心里滋长出幸福的小火苗。莱拉是因为有爱情,而玛丽雅姆则是因为莱拉,她所带来的孩子。从内心深处,玛丽雅姆比莱拉带给我的震撼更为沉重,因为莱拉是思想进步的女性,她知道什么叫希望,她知道要去追求爱情,追求社会进步,她知道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可玛丽雅姆呢,在莱拉到来之前,遭遇父亲一族的嘲弄,忍受丈夫的拳打脚踢,为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哈拉米阴影而饱受煎熬。
生活最最可悲的地方,不在于,当前的苦难,而在于,结束了当前的苦难,迎接你的可能是更为严峻的未知的痛苦,而没有夹杂一丝浅薄的希望。玛丽雅姆便是阿富汗那些年历史发展中最最可怜的一个角色。她是侍女与男主人的私生子,俗称“哈拉米”,十五岁之前和母亲被抛弃在一座山坡上的一间小破屋里,童年仅有的欢乐便是等着她那混蛋父亲的探望。而私自去寻找父亲的行为,不仅间接杀害了真正唯一爱她的母亲,更是让自己被遣送到遥远的喀布尔去嫁给一位其貌不扬脾气暴躁的鞋匠拉希德。因一直流产,未能给拉希德生下儿子,玛丽雅姆遭受了十多年来的谩骂与毒打。
试想一下这种绝境下的受伤的心灵,每天一睁眼要开始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丈夫鸡蛋里挑骨头,而想摆脱的心思却不敢从心底的裂缝里钻出哪怕一丝——摆脱了又能去哪里呢?母亲已经因为自己的任性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父亲,这个将她送入绝境的人,又怎会接纳她给她好的生活?离开那个恶魔,意味着要独自去面对更为黑暗的社会,这个对女人连最基本的公平都没有的社会!呵,玛丽雅姆自己对于女性的权益都没有概念,又要如何去挣脱她身上枷锁搬的布卡呢?
相比玛丽雅姆,莱拉,则像是一直在革命道路上前行的斗士。战乱纷起,家人的逝世,塔里克的远行,拉希德的谎言,玛丽雅姆的偏见,火车站男士的出卖,无不让这个女子的生活遭遇了未曾料到的艰辛。可她从来没有失去过希望,嫁给拉希德之后,便在谋划离家出走,虽然事情败露遭致成天的殴打,却仍没有向生活低头。直到她重新看到塔里克,这个她从小魂牵梦云的男人,这个才离开了几周便饱受相思之苦的男人,这个渴望着能和他赤身裸体躺在一起的男人。在玛丽雅姆独自一人承担了罪责之后,莱拉带着孩子投奔塔里克,在巴基斯坦过起了来之不易的平凡安稳的生活。
玛丽雅姆,这位被小女孩阿兹莎用小小的手指紧紧抓住的女人,这位在十几年的受压迫生活中从未反抗的女人,这位心甘情愿为莱拉埋藏秘密的女人,倒在了那片血泊中。她并不后悔,是啊,有什么比用自己的生命换来自己爱的人的幸福生活更为有价值的呢?自从父亲给她编造的彩色气泡在阳光下破灭的时候,她的生活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就算打破现状又如何?只有更深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而莱拉和她的孩子,重新唤起了她生命中那消失已久的爱,那年老色衰布满皱纹的脸上的笑容,这就够了。当本该永远在黑暗中痛苦的人,被幸福的阳光沐浴过,当看着自己爱的人走向希望,又怎么会介意自己躺倒在她们的阴影中,给她们前行注入自己剩余生命的所有能量?
这本书让我感到欣慰的是,绝望中也闪烁着那么些光芒。当我读到法苏拉赫毛拉,从小便对玛丽雅姆这个幼女百般慈爱,不时的给她带来糖果和衣袜,我会担心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如新闻中那些为老不尊的人一样另有所图。可是他没有;当我读到幼年的莱拉和塔里克两小无猜情真意切,我会在心里无比的担忧,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会遭到破坏,塔里克长大后会变成一个恶人,可是他没有;当我读到莱拉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玛丽雅姆,我会无比的忧虑,这个眼睛之间间距很小的沧桑的女人,会把这件事告诉拉希德,从而将争夺她丈夫的败坏名节的坏女人敢出去,可是她也没有。胡赛尼描绘了一个混乱不堪,战火纷飞的痛苦的世界,却仍旧保留了这些未被泯灭的人性,让我们在阴郁的绝望中,感受到乌云中间透出的那一米光亮。
最后,献上一首赛依伯的诗《喀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