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和家人围坐一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突然说起过去共同经历的某个片段,你会愤怒或难过的发现,他们浑然不记得你所说之事,亦或是两相争执,你记错了,明明是我记的这样!不禁让人感叹,同是当事人,每个人的记忆保存度和侧重点却竟然截然不同。
关于家庭、童年的记忆,当时间过去很久,有的人会自动过滤掉“被打、被欺负、委屈、孤单”的片段,脑海里只剩下那些如梦如幻、庄周梦蝶般的美好事物;而有的人却被牢牢锁在过去的阴影里,一生都走不出原生家庭的影响。我很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带给我的那些值得铭记的美好回忆。
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我从小就见惯病人们输液的画面。细于观察的我发现,病号们,尤其是打针输液的小朋友,总是会在特殊阶段得到特殊照顾——不许多吃的零食可以管饱了、爸爸妈妈们也都变温柔了。可惜我从小身强体壮,吃药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谈输液了,那时候的我真切的羡慕着那些小朋友们。有一次,我终!于!感冒了!我心想机会终于到了!怎想爸妈一直坚持“多喝水”治疗法,情况严重时也只给我服用了少量片剂。当时的我,哪懂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更不知道输液导致依赖性挫伤抵抗力的负面影响,只是如同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般的垂头丧气。有一天我走在回家路上,心心念念着那只肥鸭,想起书本上那些英勇抗战的英雄,痛下决心,一定要顽强抵抗,体验一次输液被关注的感觉!于是乎,在老爸掏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拿出一股临上刑场的志气,掷地有声的说到,“你们今天不给我输液我就不进门了!”想想我爸我妈那时候,应该是哭笑不得吧,大家都对打针避之不及,我们家小姑娘怎么如此执着呢,最终只得无奈的给我扎了一针。别的小孩打针时都要嚎叫一番,只有我,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小学的时候,我爸我妈就开始引导我和他们建立平等的朋友关系,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要多和“朋友”分享。那时候的我很老实,果然开始跟他们无话不谈,老爸接我回家的路上,周末的饭桌上,我总是叽叽喳喳的汇报我的近况,我在学校最喜欢的是胡老师,因为他高大幽默,让从小敏感的我总是感到很轻松;班上的杨诗琪长得很好看很会跳舞,我们在一个舞蹈班里一起练习,老师给她安排了一个独舞,她跳起舞来像一个小公主;我寄宿在校常常觉得孤单,但是我和孟令子、李静、马圆圆他们成了好朋友,学校的日子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甚至他们还教育我,如果对班里优秀的男孩子有好感,那也是很正常滴,在套路之下我似乎说出了当时班里男神的名字...当时对话的画风大概是,“爸妈,糟糕,我似乎...心动了” “这不打紧,面对优秀的人生出敬佩仰慕之心很正常,你要向别人看齐,多学习他的优点...”
我每次假期最期待的是和麻麻一起逛街,那个时候的她很有活力,堪称是服饰一条街“五九路”的战斗女王。那么长的路,大大小小那么多家店,我妈能穿着高跟鞋从早能圈到黑一点不累!她对服装很是挑剔,一定要给自己、给我选到最得体、最时尚、最合适的衣服才肯善罢甘休!就跟柏拉图在麦田里摘麦穗一样,因为只能摘一次,即使见到一棵又大又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要不断向前走;走到前面时,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早就错过了。所以我妈总是在夜幕来临之时去买一清早看中的那几件衣服.....不过潜移默化之中,她对于美的追求、对女人内外兼修的观念在无数次的共同逛街中植根在了我的心里,带我成为a better girl。
还有,他们从不缺席我的任何一次成长。因为从小的“分享”习惯,我所有骄傲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小学主持升旗仪式、做中队长、初中英语竞赛拿奖、考上高中火箭班、大学做学生干部、拿奖学金、竞赛拿奖、做公开演讲…大二的时候,我人生第一次主持大型晚会,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老爸老妈也很是骄傲,甚至驱车四五个小时来现场做我的亲友团。当时很好玩的是,我一直在后台化妆、背词等,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台下的他们。等晚会结束后,室友一看到我就咋咋呼呼地说,“馒头!那个某某某跟你爸妈买水了!”某某某是当时喜欢我的一个男生,性格十分内向,甚至跟我都不怎么说话,他做出如此大胆的正面举动让室友们惊讶不已。连我都是毫不知情,老爸老妈更是云里雾里了。我好奇的问他们,今天是不是有个男生去你们座位上给你们送水了,他们说着对啊,我说他如何如何,老爸老妈惊掉了下巴,连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工作人员哩”!我突然就想起那句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我喜欢和他们一起在饭后散步,尤其是夏天,傍晚的霞光总是很迷人,天与云与地仿若融为一体,而此刻,我最亲近的人,二十年前抱着我来到这世界的人,就在我眼前。我们开着有的没的玩笑,聊着琐碎的日常,模仿老爸大摇大摆的走姿,然后三个人一起狂笑...
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很想依赖他们。我大学时期有一次严重崩溃,是在大二暑期打数模竞赛的阶段。在高强度高难度高孤独的境况下,每一天不断丧气又不断给自己打气,要坚持下去。直到有一天,大概是情绪积压到了一定程度,我突然间就觉得...实在是挺不住了。虽说我常是报喜不报忧,什么都在心里扛着,那一天我还是我忍不住给麻麻打了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甚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在她反复追问我“怎么了”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的阀门似乎就被迸发的泪水冲开了,很委屈很绝望的哭了,说“妈妈,我想回家了”。
我的父亲母亲,如大山一般给我依靠,又如小川一样滋养我的成长,是我钦佩的长辈,又是我可爱的朋友。爸爸妈妈,我们要继续“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