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对话

“龙哥，说说你的发现。”林茉莉的手指在餐桌上敲出急促的点卯节奏，银质指甲与智能温控桌面碰撞出冷硬的节奏，“你坚持留下这个你口中的‘杀人嫌犯’，总不会只是因为它会做分子料理吧？”

“茉莉，给我点时间，让我理理思绪，我的脑袋现在有点乱。”

“虽然别墅里安装了许多摄像头，但是我们的谈话不会被泄露出去。”她身体前倾，时尚风衣的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锁骨链，链缀是枚微型信号干扰器，“你完全不用考虑这一点。”

“两位警官是打算逮捕我吗？”夸父似乎读懂了龙剑和林茉莉的心思，“或者类似的执法行为？”

还没等两人回答，夸父突然转身，足部齿轮发出的轻响，走向料理台，机械臂开始研磨咖啡豆。

这个超出当前对话场景的动作让龙剑眯起眼睛——夸父很特别！林先生给它设定的程序里，是否包含在情报分析时自动提供神饮品的功能？或者，是某种规避话题的应激反应？

咖啡机蒸汽管喷出的白雾中，夸父的机械臂突然停顿。它转向两人，面部显示屏褪去蓝光，浮现出类似人类瞳孔的像素光斑：“刚才林探长要求我弄吃的，是在试探我是否具备自主决策能力？”

“有点意思。”他敲了敲桌面，温控区立即将他的餐盘加热至适宜的温度，“你刚才处理合成的牛油果时，用了我们那个年代的川菜大厨的雕花手法。林先生的饮食图谱里，应该不会包含这种冗余程序。”

夸父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响，宛如在模拟人类的叹息：“龙探长观察得很仔细。林先生确实在我的基础模块外，额外加载了108个生活类子程序。比如……”它转身打开橱柜，取出个布满划痕的铁皮盒，“他教会我用传统炭火烘焙咖啡豆，说这样能‘让数据带上烟火气’。”

盒子里躺着半块焦黑的咖啡豆饼，边缘还留着不规则的手捏痕迹。

他脑海浮现出夸父深夜用这种原始方法煮咖啡，那时林先生还活着，画面温馨。这似乎让他觉得机器人的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和谐之处，他甚至有了一丝感动。

“夸父，你知道我和茉莉想知道什么。”他这样直截了当的提问，人机和谐的画面被他挤出脑海。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林先生死亡的现场照片，放在桌上一字排开。

夸父一面伸出机械臂触摸照片，一面仔细凝视。

“我没有杀害林先生，他是我的父亲，我的缔造者。”

“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吗？”

“我被吓坏了。”

“你不会感到害怕，机器人没有感情。”

“林先生是你杀害的吗？”

“我说了，我没有杀害林先生。我的程序设定不能伤害人类。”

“林先生是你杀害的吗？”

“我没有杀害林先生！”

夸父似乎被龙剑的反复提问激怒了，声纹模块突然爆发出破音，掌中的铁皮盒被它捏扁，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两人看在眼里，龙剑的后背已沁出冷汗，林茉莉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枪套。

“夸父，你捏扁铁皮盒的行为叫做愤怒。但是，你只是一台机器，对生命的模拟，不应该产生愤怒。”

"愤怒是需要杏仁核参与的生理反应。"林茉莉的枪口终于抬起，保险栓的轻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而你的中央处理器里，甚至没有安装情绪模拟1.6以上版本。"她看见夸父转向自己的瞬间，机械眼睑完成了一个不属于标准程序的眨眼动作——那是林先生生前惯用的，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龙剑的后背已经完全贴紧椅背，冷汗顺着尾椎骨滑进衣领。

"你是指我的程序设定？"夸父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声线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父亲在最后一次系统升级时，教会我什么是'失控'。"当它再次抬头时，虹膜光斑已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整个面部显示屏亮起的鲜艳的红色。

龙泉剑客

二O二五年四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