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三岁左右的冬天,跟着爸爸坐火车去大兴安岭看奶奶!
奶奶的大儿子,爸爸的哥哥,我的大爷,是在60年代支援开发建设大兴安岭时,去援建的工人之一分子。然后在那里扎根,成家,立业。
那时候的我,实在太小,能记住的事情不多。直到现在还记忆深刻的除了冷,还有白茫茫无休无止的雪。
在临去大兴安岭之前,先去一个小镇看姑姑一家人。
记得在姑姑家的第一个早晨,是被哥哥们摇醒的,说要带我看雪,还要给我捕鸟。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像一个大棉花球,站在院子里,仰着懵懂天真的小脸,看雪花飞舞。
雪下得很大很大,一棵棵大树,一下子就变成了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房子上,地上,都披上了厚厚的棉被。
我不明事理地看着哥哥们在雪地上忙乎着,用谷穗、小棍、绳子、筛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不一会功夫就把我抱进屋里,躲在门后,偷偷往外看。
突然看见好多胖乎乎的小鸟落在了雪地上,随后听见“呯”的一声响。哥哥们就兴奋得什么似的欢呼着箭一样射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哥哥端上来一大盘子香喷喷的“美食”,我忍不住伸手抓起来要吃,哥哥问我知道这是什么肉吗?我摇头,他告诉我这些都是早上抓的小鸟的肉啊,很香,很好吃。原来,那些工具是用来捕鸟的。
小小的我有点忧伤,有点懊恼,也有点倔强,说什么都不肯再吃小鸟肉。后来,姑姑包了一包,让带给奶奶吃。等奶奶他们吃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一口,小小的心里装满了难过。
那时候的鸟,真多。雪,真干净。
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车,终于到了大兴安岭,穿得圆滚滚的我,一落地,便像一个大雪球一样从大人的眼前滚过。我觉得哪哪都新鲜。
一样的房子,一样的木栅栏,还有成垛成垛码好的木头,还有没完没了的大雪……
堂哥哥们总是变着法地逗我开心。他们经常为我变魔术,把调制好的魔水倒进一只只插着小棍的铁盒里,然后让它们并排“坐”在雪地里。
时间一到就会拿回来,放在水盆里浸泡片刻,然后哥哥用手一拉,一根小小的冰棍便会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像一只贪婪的小花猫,拼命的吮吸,甜甜的,像妈妈的乳汁,好吃极了。
此刻的我,幸福得像花一样。我总是很期待哥哥们给我变这样的魔术。
有时候他们也很淘气,给我留下了磨不去的记忆。
有一次,让我用手摸大门上的铁锁头,针刺般的冰冷,跟被水蒸气灼伤的的疼痛感觉有异曲同工之效。
还有一次,我看见屋檐上挂着一排排尖尖的冰溜子,阳光一照,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只是阳光正对着的时候,照的人睁不开眼睛。便跟哥哥吵嚷着要,哥哥随手掰下一根,告诉我那是冰棍,很甜。馋嘴的我,便迫不及待地去舔。
结果,我的小舌头被粘上了,又急又窘的我,直接往下拽,舌头被粘掉了一块皮,见着冰溜子上的血,吓得我哇哇大哭。于是哥哥们连哄带骗地告诉我,这里户外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用舌头舔,否则会把舌头粘掉的。
我真的被吓坏了,那种感觉的记忆直到今天还记得。
小小的旅行结束了,等到我再一次旅行时,父亲为了她的母亲,我的奶奶,我们举家迁往了大兴安岭。
而第一故乡,在我的记忆里渐行渐远,最后模糊成了一个点,躲在了心里某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里,上面结满了蜘蛛网,落满了灰尘,等待某一个时刻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