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老张出门倒水，随手一带，门“砰”地一声锁住了。
他拎着脸盆，站在门边发愣。热心的邻居涌来，想尽了办法，结果还是“没门儿”。
我家大姑站在人群里眨眼，忽然她笑起来，挤到老张跟前神秘地说着什么，眼神一个劲的往南院飞。老张的愁眉渐渐舒展，却又显得很为难，大姑摆摆手，叫上几个小伙子连请带拽地拉来了南院的李小川。
小川前一年因偷盗，在劳教所呆了一年多。现在他成天不语，闷着头在厂里干活，谁也没再听说过他干那号事。平时人们很难想起他来，似乎院里根本就没这个人。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被人们推到门前。大姑脸上浮着尴尬的笑容，拉着他连说带比划；老张笨拙地拿根烟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塞。他们极力怂恿小川打开这把锁。
小川的脸上有些发红，鼻头上泌出细密的汗珠，他底着头，手抄在口袋里，紧抿着嘴唇，一只脚在地上来回蹭着。邻居们期待的、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下子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他终于像是下了决心，慢慢地抬起头，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来，似乎想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他用手背拭了一下鼻子上的汗水，向邻居要了一根旧锯条。
他缓缓举起手来，仿佛提着根千斤重的东西。人们注意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后面的人起劲往里挤，往上踮脚――他忽然闭上眼睛，锯条顺着门缝往里插，手猛地一抖。谁都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老张的门打开了！
一片说不清什么意思的“啧啧”声从人们嘴里发出来。小川拨开人群低着头往南院走去。我看见大姑又开始眨眼，目光富有深意地向人们扫了一圈，随后她急步跟上小川，满面堆笑而又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小川会不会开保险箱。
小川站住了，一双眼忽然变得冰冷、冰冷的，那寒彻人心的目光迟钝地盯住大姑僵住的笑脸，又缓缓扫过人群 嘴角痛苦地抽搐着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当”的一声，钢条在他的指尖折成两截，他用尽全力把它们扔到远远的阴沟边，像是扔出了一件沉重而又污秽不堪的东西。这一瞬间，我发现他的手指间闪着一星红色的光点。
我的心骤然紧缩了，我几乎是跑着回家的。我似乎觉得，我的心也在滴血。
第二天，大姑和老张家都换上了双保险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