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富 || 敬告新手(05):理解沉默

                                                                                                   
只有经受过沉默后才能真正理解沉默,而理解了沉默也就加深了对时间的理解——原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可以通过咨询室内的沉默来亲身体验的。



尽管几乎所有教科书上都把咨询过程中的沉默现象予以了特别关注,但我觉得对一个咨询师新手来说,谈论沉默还是有些奢侈,因为刚开始咨询时遇到的更多的是与之正好相反的多话。

任何一个咨询师都知道,在咨询过程中听要比说重要得多;这也就是说,在咨询过程中,闭住嘴保持沉默要比说出来重要得多。我觉得,沉默和理解沉默,那是对有经验的咨询师的要求。

新手咨询师的确也会遇到来访者进门后不说话的情形。就遇到的概率而言,他们和老手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平时,我经常提醒自己的学生,正因为是新手,才更需要对是否让来访者登门咨询,作出更加严格的选择。我的意思是说,新手最好只接待“求助者”,而对于那些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根本就没有改变动机的“来访者”,将其拒之门外或直接转介他人才是更好的选择,理由很简单,将“来访者”转换成“求助者”是对一个心理咨询师极高的要求,尤其面对那些被动或被逼前来咨询的孩子,他们常常进门就保持沉默,这种沉默不难理解——以此表达着自己的抗争,似乎说成是一种对父母、咨询师和整个成人世界的“被动攻击”更为恰当一些。

哪怕是富有经验的咨询师,在接待这种来访者时也难免会强烈感受到职业和专业的双重无能和无奈,而咨询师中的新手如果以此来挑战自己,似乎难度有些高,也不该视为明智的。

遗憾的是:越是有经验的咨询师,就会有越多的来访者,因此其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一些,会越来越游刃有余;反之,心理咨询师中的新手,面对门可罗雀的来访者,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反倒只有“被选择”,会越来越艰难,直到难以为继,信誓旦旦以“猛士”起步,悲悲惨惨以“烈士”收场。

无论被称为“悖论”也好,还是称为“马太效应”也罢,我们必须接受这一残酷的社会现实——

好,才能更好;坏,则更坏。

高处,自然有人填土;低处,总难免被挖坑,墙倒众人推。

富人会有更多机会,会更富;穷人,会更穷。

……

此时的新手,特别需要“定力”,有时真的需要有人替代作出选择——选择那些善于言谈且动机强烈的求助者。否则,一旦遇到那种以沉默对抗的来访者,极容易受挫,“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新手绝非罕见。

沉默就是不说。就当事人而言,不说有三种情况:不愿说,不敢说,不能说。以上我特别强调的是“不愿说”。至于“不能说”和“不敢说”的情况,各类教科书都有详细介绍,我没必要再啰唆。



由于我所采用的多是一次性心理咨询(SST),因此常常需要以提问来主动打破沉默。我用的最多的是笑着直接问:“您的沉默是不愿说、不敢说、还是不知如何跟我说?”

把选择权让给来访者!

那些选择了的自然就打破了沉默;那些没有选择的,我就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自嘲道:“对你的沉默,我暂时理解为你根本就不屑于跟我说——我尊重你的选择。”说完我也就保持沉默不再说,或者把话题转换了。

曾多次有人问我:“在咨询过程中我和来访者都没话说了怎么办?”此时我会反问:“如果跟朋友在一起时没话说了怎么办?”对方会答:“那就随便找个话题再聊。”其实,心理咨询中打破沉默也经常是靠寻找新的话题,当然不能随便。



最后引用一句书上的话:“对于新手治疗师而言,在治疗过程中出现的一分钟沉默可能会令人觉得有一小时那么漫长。”对此,我想说,只有经受过沉默后才能真正理解沉默,而理解了沉默也就加深了对时间的理解——原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可以通过咨询室内的沉默来亲身体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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