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在整本《经楼梦》中只正式出场了一次,这一次的出场却说出宁府的人都不敢说却又真实存在的事情。
宁荣两府靠第一代的贾演贾源军功起家,焦大是谁,他从小儿跟演源出过三四回兵,”把贾演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人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吃,他自喝马溺”。这样忠忠耿耿的奴仆,当然希望荣宁两府一直兴旺发达,一代强过一代!但现实是给他狠狠的一棒,因为贾家的子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富不过三”,不一定全对,但用在宁府上到是差不多,到第三代的贾敬便开始有了衰败的征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馀者一概不在心上”。老子一味烧丹炼汞,儿子贾珍当然开心了,没人管了,所以不肯读书,只是一味地吃喝玩乐,“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所以贾珍带领的宁国府的主子们成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且把这样的风气传到了荣国府,秦可卿的判词有云:“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纵观贾府的成年男性,只有一个贾政在正经当官,可惜却能力平平,其余的人都只当个虚官,所以贾府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早就“出得多,入得少”了。
这样的贾府当然不是忠仆焦大想看到的,但是他又无力改变,在充满势利眼的贾府,谁来听他一个地位低下的老仆人的话?也许这就是他经常借酒消愁经常骂人的缘故了。经常骂人又造成了恶性循环,主人只想听到的奉迎拍马的好话,一个经常骂人的人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于是,毫无功劳可言但又其他功劳的赖大当上了宁府总管,“没良心的忘八羔子,瞎充管家”,且在贾府外面还有了可以接待贾家主仆的大院子,还有花园,而且赖家的孙子还出去当官了,彻底摆脱了奴籍,这可是一般的仆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比一把年纪的焦大还只是贾府一个赶车的还是孤身一人,还派不上好差事,黑更半夜送人的事——送秦钟回家,当然轮到焦大来做了。当然焦大又怒了,又喝了酒,便又骂上了,“焦大太爷跷起一支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众人喝他不听,第五代的贾蓉又来骂,焦大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作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惊心骇目。一字化一泪,一泪化一血珠。”(脂砚斋评)
贾蓉“主子”岂能这样被一个“下人”如此驳面子?于是不用吩咐,众小厮便把他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于是焦大便更是说出没天日的话来“。。。。。。”“一部《红楼》,淫邪之处,恰在焦大口中揭明。”(脂砚斋评)当然,骂人的结果是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当年是焦大为了救贾府主人主动喝马溺,其实现在骂人也是对贾府的另一种救赎,然而结果却被迫喝马粪!还记得87版《红楼梦》里焦大醉骂的第二天,他独自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应该是他的全部家当了,满脸落寞地出了贾府——应该是被赶出去的,因为当时凤姐就给贾蓉指明方向,“还不早打发了这没王法的东西”。
焦大被赶了,宁府清静了,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骂了,所以无论主子仆人们更加无法无天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天下并不是只有一个贾府,在贾府里面一手遮天,随意赶走一个忠仆并不是什么大本事,最终腐烂到极点的贾府终于轰然倒塌了,贾家被抄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仆人们死的死,下狱的下狱,“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就像从来没有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