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突然变得阴沉,积雨云从天边滚来,带着风敲锣打鼓地兴风作浪,豆大的雨点密集地往地上砸,狂风也把行人都吹回了家。
路灯沉默地立着,突兀的,笔挺的。
树犹豫了一会,把身子悄悄地斜了过去,把为数不多的叶子也努力地张得尽可能大,挡在路灯前,替它遮挡风雨。雨打在它身上,打落了几片叶子,使它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可怜巴巴。
风雨凄凄,天地似乎一下子昏暗空旷起来,万物无言。
突然,一片温暖柔和的黄光倾洒在树的身上,树惊讶地抬头看,是路灯亮了。
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可是树呢,这点雨算什么!”
路灯笑了,“没见过这么小的树。”它搜寻了一下脑海里的词汇,又补了一句:“大言不惭。”
树一下子炸了毛,叶子哗啦啦地响,“你...你...我..我很快就会长高的!”它越想越委屈,刚到新地方的手足无措,突然而至的大雨,加上受到了路灯的嘲笑,使它忍不住哭了起来,它的叶子低垂着,软蔫蔫的。
“对不起,对不起。”路灯有些手足无措,它翻来覆去地道歉,但是树仍然止不住哭。
“我给你变戏法。”它对树说。树听了,叶子悄悄抬起了点儿,看着路灯把自己一下子变亮,又一下子变暗,一闪一闪的,像巨大的萤火虫。
树不哭了,破涕为笑。
2
它回想起这些细小的片段,它们如同小小的棉花,在长长的时光里,一点点将它的心填满,柔和的,不留空隙的。
3 母亲总因为此事与父亲争吵,她将我丢进我的房间,关上门,然后便与父亲合力共奏一曲动人的乐章。有时会有电吉他的高声嘶鸣,有时会有缓慢稳健的鼓的节奏,各种乐器的音色全部透过单薄的墙壁,无一遗漏地进入我的耳中。我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门上,有时睡过去,有时便陷入昏厥,醒来时往往夜色已深,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一团轻柔的黑暗在窗外浮动。
4
我几乎在同一时间给出了答复,心脏开始在胸口狂跳不止。她点了两下头,之后便没再说话,几分钟后,她便完全忘却了我的存在,把我丢入她记忆的狭缝中,任我在那条漆黑的甬道里兀自徘徊。
5 。自己的年龄越来越背离自己的身体,背离得越遥远,存在感就越薄弱,自身仿佛已经变成一张极薄的纸,任谁轻吹一口气,我的身心都会出现一片空洞。万事万物都渐渐淡出我的视野,对自己的命运也越来越漠然,然而我的内心却日趋悲凉,在这悲凉即将把我吞没时,我见到了一幕情景。
女孩的脸微笑着,那竟然是我第一次见她笑时的模样。她的嘴唇疯狂地咧开,一排排青色的牙齿露了出来,牙的中间隔着一道道深邃的黑缝,原来她笑时的样子是如此难看。
5 猫的身体在那一刻突然停止了颤抖。它悄悄抬起眼睛看余欢,却发现自己的眼前模糊一片。
之后大爷就顺理成章地在余欢家里安顿了下来,只是彼此都不再提及这件事。没有人提及的话,死神是否也有可能忘了光临?
而今这层薄薄的窗纸却让杨帆硬生生捅破了,把他们想雪藏的不幸一刀剜了出来,扔在夏日午后的大街上,让他们无处可逃了。
6 夏天的某一日,空气湿润地简直可以掐出水来,天也阴沉沉的,青中泛黄,宛如一个垂暮老人的脸,又似一顶巨大的焖锅盖儿,扣在人们头顶。这在我们本是较干旱的地区实在是反常,我看见大人们变得更加不苟言笑,身边老人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忧色;我还看见蛤蟆趴在树梢上呱呱地叫,一声,一声,一声。
当天晚上,一丝预兆也无地,小镇下了一场可怕的暴雨,似是天公震怒,黑暗的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煞白的闪电似是要把小镇撕裂,我靠在窗边,一夜未眠,心中不停默念阳光总在风雨后,祈祷着这场雨快点停歇。
7
过了几分钟,他带着他老婆出来了,胖乎乎的,走路一颠一颠的,像只肥鸭子。奇怪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一把铁勺。
他老婆把铁勺往箩筐里挖,还怕舀不满,使劲地往下挫了几下,地瓜渣像塔一样,高高地贴在铁勺子上。她说,这些是给她家猪试吃一下,如果猪不吃,买了就浪费。
8
无聊的北风推着雾游来游去,落在我裸露的双手上,刀割似的,手背上的皮肤阵阵撕痛,皴裂渗出的血丝,如小小蚯蚓一样,细细弯弯的。推车一用力往前撑,口子就裂大开来,刀割一样,疼。
9
我俩默默无语,车轮压地的沙沙声清晰地从地上弹上来,穿不透的雾像大海一样的浩渺,声音如同一根针,被雾海收纳得无痕无迹。
10
妈妈吵起架来,一张嘴,就和机关枪似的,不仅速度快,重要的是不用瞄准,到处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