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丹颖
清晨六点,我开始准备入睡
听到街上送葬队伍的哀乐
忽然感觉悲怆……
隔壁卧室的父亲
总是在熟睡时,令我开始心疼他
也许因为这时候,他是安静的。
年过半百的他,常常让我在他愤怒后的平息
开始想象:假如他会离开……
然后发誓自己一定要忍住委屈,
下回无论如何也尽量多哄着他些。
父亲的狂躁,始于孩子的长大
长大后的鸡可以留在鸡爸爸身边
长大后的鹰,为了活命,却要飞去远方:
鹰在鸡窝里务必活得比鸡还不如,
最后抑郁身亡。
父亲的愤怒不是没有道理,
愤怒,是害怕的一件外衣。
“都走!都走!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父亲却不愿意说出他内心太想说的话:
“回来吧,回来吧,爸爸老了,可想念女儿们……”
爸爸不懂,越是“屠杀”式的挽留,
越会让爱他的人远远地离开他,
又在离开他的日子里,念着他……
矛盾啊,长大后的生命。
送葬的哀乐声走过去,又走回来。
上一次听见送葬声,我正考虑
要成为下一个被送葬的对象。
只是,年少无为,更无人知晓
所识之人凑齐了也组不成一个队伍
更何况又会有谁会缅怀一个懦弱的沉默者。
而此前一次听见送葬声,我正在偷笑:
披麻戴孝的大伯、叔叔、爸爸、姑妈、表哥、表姐……
浴巾扎在头上的样子,滑稽了
少不经事的我和姐姐。
那是爷爷的葬礼——
几乎从未与我们说过话的爷爷。
再上一次听见送葬声,已经很久远了
爸爸、妈妈、姐姐和我
坐在那时爸爸的小小奥拓车里。
汽车途经火葬场,妈妈说:
“让送葬的车先过吧,死者为大。”
于是,我第一次看见花圈,
看见穿着过分喜庆的人们
我的心情是欢喜的,
那年我还是个孩子啊。
20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