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蚀心


六岁的时候,师父教我习剑。十六岁,我学成出师。

离别时,师父赐我一柄利剑。我跪地接受。师父告诫我说:

“第一、此剑锋利,若非万不得已时,勿使剑出鞘。”

“第二、此剑不易主人。”

“第三、刀面沾血,杀意愈盛。一旦突破极限,便痴狂疯癫,理失志丧。”

经年以后我成为闻名遐迩的剑客。这些年来,我用过了无数把刀与剑,却总是没有再碰过那把师父尊赐的宝剑。我并非无法驾驭它,而是它太过珍贵,珍贵到一走漏消息就会导致武林混乱,再无安宁之日。

我十七岁的时候师父找到我。他让我去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并为之抬高了赏金,我固然心动,却仍内心惶惶,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接到任务去杀人,且一来就是大人物一个。我问师父这个人是谁,他只是告诉我那个人右肩锈有一把无鞘的断戟,且花纹为黛青色。当他问我害不害怕时,我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他只是看着我,然后说别忘了我还有剑。

我遇见她的时候是在万剑山的巅峰。她抚琴,我听,弦断人离,我用轻功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她,她明显对我的武功诧异不已,我留住了她,并且她告诉我她是仅存的慕容氏嫡女。之后她常弹琴给我听,且对我的音律天赋赞叹不已。


我叫她阿慕。

阿慕抚琴的时候万物皆哀,余声不绝。我喜欢她的琴声,而她喜欢看我舞剑拨刀。她说我的剑术无人能匹,我能一剑贯穿巨石,能挥舞气浪将树斫断,她夸奖我,所有人都夸奖我,可唯独我师父。唯独师父说我剑技不精,我说为什么,我已经达到巅峰了。他说:“你只领会了剑式,而无剑魂。”我用十年学剑,却花了一辈子去理解这句话。


十八岁我成年,与阿慕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万剑山。这一年的茫茫寻找,让我感到希望渺茫。我问阿慕该怎么办,她看了看我,笑了,然后席地摆琴,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琴声便券券而来,流泻出一片潺潺铮铮的高山流水之音。琴瑟妩人,水袖侧扶,纤手轻扬,好不醉人。我想那当真是唯有“玉指冰弦”才可衬她了。她只是不言不语地弾着《广陵散》。明明舒柔的音色里却仿佛藏匿着无数杀气;明明是一首寻常宴曲,可我却听得剥丝蚀骨。一曲终罢,人命一条。

我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巉岩后一个莽汉七窍流血,已然死去。但见那人须胡虬髯,大有江湖豪杰的凛然之气,怎可能为卑鄙小人?我有些愤怒地对她说:“你为什么要琴杀她?倘若这里有人目睹,然后将斯事公之于世,我这一生名誉就将付诸东流,毁于此夕!”

阿慕只是笑了笑,继而摇了摇头,对我说:“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有理她,而是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慕柔声道:“我只是万剑山上终日抚琴的傻子,守着一片孤塚,葬送万千亡灵。”


我说:“你为亡灵弹奏亡魂曲送他们归终,这固然不错。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你的琴声里本应无所杀意,但你精心设计,杀害江湖正道,本应记过一次,下不为例。可这事确是武林大忌,为天下人所不齿。”

我执剑向前一扬,剑气狰狞,却恰到好处,削碎了她右肩边上的一小块的衣角,霎时,她雪白如玉的皮肤露了出来,但是没有我想要看到的断戟纹身。

我叹了一口气,彼此默然。

终了,我抱了抱她,向她道歉。我说:“对不起,我刚刚言重了。”

她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笑着对我说:“没关系,我又可以天天为你弹琴了。我真高兴。”

我的心脏似被谁猛击一下,竟泛起了丝丝温暖。混迹江湖十几年,习惯了独来独往,无所依靠,今儿却忽得佳人,不仅心中盈满欢喜,且竟然感觉这一切恍然如梦。

我默默走向那死去的大汉,边走边想:师父教以慎于接物,戒淫戒痴,可我却不相师用,兀自欢喜上这小小琴女了。况且我不居正位而流俗人之言,竟相信她会是十恶不赦的魔徒。该打,当真该打!

我想于此时,已然走到了那大汉跟前。于是我半蹲着,细细查看他的死因,发现此人虽被琴音震断筋脉,但身上仍有诸多疑点。

我在他腰侧发现了一块玉牌,上面刻有“青罗楼主”四字,我自言自语道:“难道此人是青罗楼主?这又是什么来头?怎么不曾耳闻?”

这时阿慕也走到我的身旁,侧着身陪着我查看,我突然发现她的身畔有一股茉莉芬芳,我笑着对她说:“今日闻汝麝兰芳泽,当真飘飘然如入仙哉!”她也笑着打趣:“一枝红艳露凝香。谓谁?”我微笑道:“其次之谓汝乎。”

其时观之,她虽著素衣,却得以自然之饰,皓质玉露,气若幽兰,若不以仙子衬之,以何?

猝然间,天雷也似的响起一声呵斥:“天下第一剑客,不为侠义之道,却为儿女私情,当真怪之哉乎。”

我皱眉,道:“青罗楼主?”

但见一阵疾风掠过,去留无影,其人已然步至身前。

我暗暗心惊:好快的轻功!

待我抱拳之后,他亦抱拳还礼,长叹道:“公子颜如玉,身畔有红颜相伴,故不错矣。然世传你身兼武学与侠客正道,在下略有不服,今日倒要领教一番。”

我朗声而道:“顾自以为身残处秽,终不以为荣,区区薄技,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鄙人怎敢与足下论列是非?”

青罗楼主脸色忽然凄惨怛悼,竟有遗憾痛惜之意,大声道:“嗟乎!嗟乎!世人皆言万剑归宗你是万剑老儿的关门弟子,亦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可你只一味闪躲,难道是怕技不压人,玷污了万剑老儿的名声不成?”

我蔑笑一声,道:“尽是胡诌!”话音甫毕,拔剑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过去,不料青罗楼主抽出他那金质钢刀,只消一剑,我的长剑便应声断为两截。他大笑道:“似你这微末武功,竟也配仰首伸眉,列于高人之林?”

我知道自己再使用这寻常利剑已无胜算,便想去拔师父尊赐的宝剑,但又念及师父的叮嘱,告诫我若非万不得已,不可妄自动剑,一时为难,竟踌躇着拿不定主意。须臾,剑锋刺到,我急忙闪身避开,但无奈仍是慢了一步,血汩汩流出,待他要再刺时,耳畔竟然传来琴瑟之声,青罗楼主魔音入耳,剑走偏锋,身子摇摇晃晃竟似要摔倒般,他捂住耳朵,竭声道:“天下第一剑客,竟要一个琴女庇护,可笑!今日我并未与你分出胜负,希望足下不日便屈尊造访府上,我自当宾礼相待。”话毕,一个轻跃即没了影踪。

直至此时,阿慕才罢琴,起身跑到我的身畔,竟嘤嘤哭了起来,我明白刚刚一役使她大受惊吓。我刚想安慰她,却感觉自己身形恍然,脑子忽的难受臃涨,只道这剑锋上喂有剧毒,一看伤势,殷红的血转为黑色,果不其然,这毒甚是棘手。

阿慕止了哭声,反而安慰我说:“可有大碍?”我猛然想起青罗楼主说的我竟然要一个琴女来救的话,而且现今我半点帮不了她,反而让她来抚慰我了,想到自己身为堂堂男儿,心中便愤懑不平。遂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喊道:“不要你管!”乃席地坐下,调匀气息,试着将毒逼出,约摸一个时辰后,这毒化作一滩瘀血吐出,身子登时好了些许。

阿慕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发地等着我,看我起身,忙伸手去扶,说道:“你余毒未尽,还是躺下来休息一下吧。而且你受他小人之诈,身子受损,依我之言,还是不要再去这青罗府上了。”

我满腔激怒越积越多,终于吼道:“你懂什么!我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此仇不报,焉能为人?而且大丈夫说到做到,刚才我没有出言回绝,那便是默认答应了,似你这般东躲西藏,我名声何保?”

“我……”阿慕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但我分明看见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四溅,我虽心痛,却仍硬着头皮不去理她。

我冷冷地对她说:“不过一日,我便要前去应战,你趁早离开吧。免得我那时身陷囹圄,反而连累了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拭去了珠泪。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绝料不到她竟然真的离开了。连告别都没说,只是一步一步地,抱琴而别。只剩我呆呆地杵在风中,略感失落,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那一晚我一夜无眠,本打算后日便趱行赴战,但心中总是隐约不安,乃急急收拾行囊,次日清晨便出发前去,长安过眼繁华,可是我无心赏景,只是匆匆赶路。这一路上我不停换马,只盼能尽早到达。三日后,我匆忙赶至,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正欲敲门,一个家丁先探出头来,道:“公子来啦,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我冷冷地吐出二字,道;“引路。”那家丁道:“是,是。这就带公子去。”

青罗府不同于别处的名门贵胄,其府不在繁华街巷处,而是匿于深幽之中,因此找到此地甚为不便,而周围气氛邪僻,更是提高了警惕,还未走到,首先按住了师父尊赐宝剑的剑柄。只待一有变故,剑便离鞘而出。

不过多时,便到会客的大厅。家丁侧在一旁对我说:“前面就是了。”就匆匆退下。我按住剑柄,一步跨进门槛,只见厅内坐着个俊秀嶷然的青年后生,那不是青罗楼主却又是谁?

我道:“青罗楼主好大的兴致,诗酒花茶,却不知怎么迎接远客?”

那青罗楼主哈哈一笑,朗声道:“失礼失礼,来人啊,泡上最好的茶,如何能怠慢了宾客?”

我手一摆,道:“茶是不必了。我只需取你的人头,便已不枉此行。”

他又是一笑,说:“公子好大的口气,却不知我这里有人命一条,关在牢笼了,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是否想要瞥上一眼?”

我凛然道:“楼主说笑了。此时大敌当前,怎能还有此等雅兴谈及囚犯,共会罪人?我看足下万里迢迢邀我赴战,为的是我手中的这柄剑吧?”

青罗楼主却故意避开话题,道:“公子确定么?只怕你倒时要后悔。”

我道:“废话少说,看剑罢。”当我轻轻拔剑时,一股剧烈的气流“唰”地射去,对面的珠帘哐当斩断,待我抽出整把剑时,这块墙已削去了大半。霎时沙走石扬,卷得人睁不开眼。于是我想起师父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拔剑,其此为由也。

青罗楼主连连躲避,待这场风暴停息下来时,额上已冷汗涔涔,却还勉强作笑,附掌道:妙哉!妙哉!此剑果然不是凡品。”

我复将剑抽回鞘中,道:“可否要继续么?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青罗楼主突然邪魅一笑,但顷刻又转瞬即逝,继而摇了摇头,道:“可惜啊可惜。”又道:“你不过是一个只会拿刀舞剑的傻子,凭借着这神器一件,竟然还让你稳坐天下第一数十年?可笑啊。”

我只觉满腔怒火,羞耻难忍,手紧掐着剑柄,竟然还沁出了血,我道:“找死么?”

他斜侧着看我一眼,道:“不信你就上来刺我一剑,你若一剑刺得着我,我这才服你。”

我紧握着的手终究还是松了下来,轻声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人。”

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孬种。”

我吼道:“你逼我的!”剑“唰”地拔出,气浪鼓动,朝他猛刺而去,猛然间,我看到那流出的殷红的血,像冬至最鲜艳的梅。这血,不是我的,更不是他的,而是阿慕的。

我的头抬了起来,看见那把举世无双的剑贯穿了阿慕的胸腔。我惊恐地望着我的手,我的手沾满血和泪,罪与仇。

只觉青罗楼主仍笑眯眯地站在身后,冷笑道:“公子出刀果然好快,首刀便是这位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又道:“我自知我不是你的对手,也是上天旨意。这家伙自己就送上门来,因此我将她用障眼法缚在你面前,只消你一动手,第一刀便是这位美人。你自衬为第一剑客,又身兼绝世武功,却竟然被这小小的法术毁于一旦。”

我突然没命地吼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你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她凄然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此去应战必定有去无回,所以……所以……所以我想一个人去……去挑战他,我……我怕……”说到后来,竟哽咽不成声。又道:“我在万剑山上天天见证着离别和失去,天天经历着苦痛。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但是她的手慢慢垂下来,垂下来,再也没有声息,只是微笑着阖上了那双美丽的眼。一滴一滴的血落到刀面上,这剑锋似饮过酒般猩红无比,我仿若也感染了杀意,执刀站起,吼道:“你逼我的,我要让你加倍偿还!”

青罗楼主惊恐地睁大双眼,道:“你……”

我还未等他说完便用剑狂砍而去,恍惚间好似有许多护卫,有许多无辜的人,但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管杀戮,只管复仇,我好像被人控制般一刀一刀砍将下去,只觉眼前血肉横飞,而自己早已全身鲜血淋漓。

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那苦苦寻找的断戟纹绣,失色在我的视野里。

空气中尽是血沫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而我倒了下去,我仿佛再也没有力气般倒了下去,倒在了阿慕旁。就算死,也要和她枕拥在一起,即使是在阴间,也要永不分离,拥抱取暖。

“此剑锋利,若非万不得已时,勿使剑出鞘。所以你罪孽难恕,万劫不复。”

“刀面沾血,杀意愈盛。一旦突破极限,便痴狂疯癫,理失志丧。所以你万剑蚀心,狂乱成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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