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不换先生

喔，原来是她，现在就算是隔着面纱，那仙姑也知道这求符的女人是什么来历，那酬金，自然也得因人而异。

这一想到今日里遇到的是个贵客，仙姑也使出浑身解数，把那法事更是做得天花乱坠，务求能尽善尽美。

奈何年事已高，一番操作下来，已是气喘吁吁，一手把那符咒推在尤美丽面前，一手铺开伸出五个手指。

「5000？仙姑，你也真够狠的……」

尤美丽不情不愿的嘀咕着，但自己先前应诺的事情，此刻也不好反口，为达目的，不得不往口袋里掏钱。

「慢，李太太，是五万，一分也不能少。」

此刻，见那仙姑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才明白已被识破身份，看来是难以善罢甘休，尤美丽这才后悔莫及。

「仙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得谈个条件。」

虽说是着了她的道，但尤美丽也不是个容易服软的主。

「好说，李太太，这钱对你来说真不多，本仙姑折损道行，不也是为了布施贫苦……」

「仙姑，这钱我给得起，不过，这灵不灵验还得另说，你说是不是？」

「李太太，心诚则灵，现在说这话不合适吧？」

仙姑早听闻尤美丽难对付，只是想不到这么彪悍。

「这5000你先收了，要真灵验的，到时我再给你尾款，行就这样，不行，我也只能另请高明。」

尤美丽态度强硬，一下扭转了局面，那仙姑也是人精，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想再耗下去。

当下达成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符，虽不是货银两讫，各自都吃了个暗亏，但也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如此这般，符水全部服下，自然见效……」

临走，仙姑不忘传授机宜，再三交待务必得心诚、喝尽，否则将影响效用，这自然也为自己留了退路。

尤美丽如今也是无计可施，这花出去的钱也割得肉疼，牢牢记住每个步骤，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

回到家中，亦是不敢怠慢，连哄带骗强行要李大贵喝下，不想他磨叽，喝剩半碗却怎么也不肯就范。

尤美丽正想继续用强，不料被其他事情耽搁，再回来时，哪还有李大贵的影踪，剩下的半碗符水，还在原处，再气急败坏也是无可奈何。

……

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那仙姑法力高强。

却说这李大贵喝了那半碗符水，径自接了新欢便双双往那爱巢赶去，突觉腹疼难忍，一时也分了神。

不想拐弯处，一货车爆胎停在不远处，刹不住车便撞了上去，满载货物倾泻而下，被埋得密不透风。

身边的女人当场伤重不治，撞得是血肉模糊，李大贵勉强捡回一条命，也落得半身不遂，无法自理。

这尤美丽琢磨着，之前仙姑的许诺的效用，虽说这女人的下场也算遂了自己心愿，但李大贵落得而今这田地，也是因这符水而起，却万万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连日来还得给他穿衣喂饭，片刻脱不开身，尤美丽越想越是不忿，聚集何桂芬、林婉君、刘淑珍等等一干姐妹闺蜜，杀气腾腾的，自然是去寻那仙姑晦气。

……

对李大贵的遭遇，那仙姑也有所耳闻。

见着今日这阵仗，几个城中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一个个是怒发冲冠，自知不会善罢甘休，忙严阵以待。

虽说也有一帮信众支持，但稍有不慎，自己若是有个应对不当的，说不准阵前倒戈，一时也有苦难言。

「李太太，你、你们这是为何啊？」

这惹到麻烦，还是得陪个笑脸，硬着头皮面对。

「仙姑，我想干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要不是何桂芬拉着，尤美丽此刻怕早已上前动起粗来，而今这般，哪还顾得上那什么形象、身份。

「这、这倒奇怪了，我、我是修道之人，治得是这世间的邪灵外道，哪还能猜得透您这菩萨心肠啊。」

仙姑先行示弱，要的是给对方下个欺势凌人的套，若能惹得群情愤慨，也好有个混水摸鱼的机会。

「呸，说得倒好听，你就是个欺神骗鬼的妖婆。」

「李太太，虽说你身份高贵，但这无凭无据的，也可不能这么诬陷我吧？」

再一番对话，那些信众更是信了八成，底下议论纷纷，嘀咕着∶

「就是，仙姑一向慈悲为怀……」

「对，这有钱人，就爱干这事……」

……

「好你这张利嘴，说，你给我的是什么符？」

见周遭人面露不悦，尤美丽也不敢犯众怒，破罐子破摔也不掖着藏着，索性把话挑明。

「当日，我为你作法，为的是去狐媚，把李先生留在身边。」

「你还敢说，大贵才喝了半碗符水，就吃坏了肚子……」

说到伤心处，尤美丽禁不住哭了出来，惹得全部人也跟着叹息，对着仙姑指指点点，立场开始摇摆。

却不想，听得这「半碗」，那仙姑遂抓着一线生机，一时有了计量，见是胜券在握立马换了个姿态。

「李太太，本仙姑当日是怎么跟您说的，你可记得？」

「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一是心诚，二是要喝尽……」

那仙姑板起脸，不像先前那般毕恭毕敬。

「好、好、好，那你可有照我说的，做得一字不差。」

「当然有，那天大贵，也才喝了半碗……」

坏事，尤美丽此时才知又着了这妖婆的道，一时又不知如何辩驳……

「那本仙姑先不计较这一碗半碗的，你那日求我两件事，一是那狐媚离去，可曾应验？」

「这、这她倒真是去了，但……」

那仙姑听得自己所要的答案，当然不给尤美丽留下思考的间隙，继续咄咄逼人。

「好、好、好，那要李先生对你片刻不离，可曾应验？」

「他、他现在落得半身不遂，自然离不开我……」

听得这些话，众人亦是哗然，仙姑此刻掌控局面，更是不慌不忙∶

「李太太，我跟你可是说过心诚则灵的。」

「当日，你许诺布施五万解决贫苦，本仙姑念你心诚，劳神作法，不想你事后贪婪财物，只给了五千。」

「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仙姑劝你放那狐媚一条生路，你却执意要让其死无全尸，折损本仙姑道行。」

「再交待你依法行事，你也……」

……

「李太太，你既不诚心，又存着恶念，才有如今这般际遇，现在反倒怪起本仙姑来了，哼！」

仙姑娓娓道来，讲到最后更是怒目而视，倒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一帮信众赶忙上前宽慰，反倒是尤美丽，此刻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又羞又怒。

「哎呀，你看我说吧，仙姑道行高深，哪会是这种人。」

这本就是刘淑珍搭的线，来时还有些顾虑，见这般情形，自然眼眉吐气，跟着落井下石。

「丽姐，这倒是你不对了。」

「对啊，你怎么也不先透个底啊。」

何桂芳、林婉君两个，也开始埋怨起来，心想，这仙姑还是道行高深，或许自己家里那些事……

那仙姑今日这般表现，平白又多了不少信众，此刻更是气定神闲，被簇拥着，香火缭绕，倒也有了几分仙气。

至于法力如何？自然是见人见智，但这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的功夫倒是上乘。

——

毕竟，对这帮「能人异士」来说，最后压箱底的功夫，才是「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THE END—

金先生的情感杂文之∶「心诚则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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