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遐思(写于2002年)

艺斌

月圆时节,是游子思亲的日子。中秋夜,班里的茶话会刚刚结束,大家还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我却独自一个人离开热闹的人群走到了阳台上。阳台上已经站着几个人,他们在赏月,有的还小声的谈论着什么。我找了个僻静处,抬头望那明月,才发觉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

“今夜的月亮真美,要是在家多好啊!”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了感叹。一句话把我的情绪卷入了思念故乡亲人的意境中。

“每逢佳节倍思亲”。是的,又是一个中秋佳节,又是一个亲人团圆的日子。哪个漂泊的游子不思亲呢?特别是我这样一位从戎在外的学子。

在军人的梦里,最恋的是故乡土,最亲的是故乡人。

我的家乡是在革命老区武乡县的一个小山村里。初中毕业后,也许是村上祖祖辈辈少有读书求学的缘故,许多与我同龄的人都放弃了再上学,回家务农了。父亲是村里的会计,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小时候聪明好学,只因家境贫寒,只念完小学就不念了。父亲思想比较开放,懂得学习的重要,决心供我上高中。

我上高中时,妹妹正读初中,为了供我们兄妹俩上学,父亲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地劳动。还不到中年,父亲的两鬓就染上了霜,背也驼了。我们的高中学校在离家100里的县城,坐车两个小时就到,但为了节省几个车费,我不到放长假是不回去的。每次放假后开学,父亲都要送我到车站,帮我拎着沉重的包走在前面。每当这时,我看到父亲瘦弱的身影,就会想起朱自清笔下的«背影»,我的眼眶湿润了。

高三那年,父亲在一次送我上学的时候,对我说:“孩子,好好学,争取能考上军校。”我知道父亲有一个未圆的梦,那就是当兵。当年,没有上成学的父亲一心想参军,但祖母因就这一个儿子,百般阻挠,父亲是个孝子,所以硬是没有当了兵。父亲就把他未实现的愿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高考的成绩揭晓了,我终于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如愿考上了石家庄军械工程学院。接到通知书的那天,亲戚邻居都来祝贺,父母忙里忙外招呼客人,显得特别的高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有今天这样的快乐。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每天都在忙着给我准备上学的东西,尽管我早已告诉她,到了学校一切生活用品都会发的,但母亲还是不放心。有好几次,我暗地里看见母亲在偷偷地擦着眼泪。我知道母亲是舍不得我离开。母亲听说我这次是要出省读书,她以为我会去了很远的地方呢。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找了一张地图,当给她指出我上学的地方离家并不远时,这样母亲才放了心。

开学离家的那天早上,全村所有的亲戚都来欢送。在炊烟缭绕的村头,我即将远行的背影被一双双热切期待的目光牵着,我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着。渐渐地村头的人影缩成了小黑点,被拉长的目光最后变成了思恋。因为没有出过远门,母亲总是不停地叮嘱:“路上要小心点,到了学校要听领导的话。”母亲紧紧牵着我的手不放,直到路口的拐角处。

转眼之间,在军校上学已有两年了。期间,每天繁忙的学习和紧张的训练,从未让我间断对亲人的思念,而恰恰这种思念成了我奋发向前、战胜困难的不竭动力。每当夜深梦回,望着洒满月光的窗台,心里自然就会想起家的模样和故乡亲人的笑容。故乡的家,永远是我心灵栖息的小屋;故乡的亲人,永远是灌注我生命活力的源泉。心存故乡的家,心思故乡的亲人,不管飞多高,走多远,那里永远是我生命与情感的支撑点,永远是牵引我心灵航驶方向的舵手。因为那里有我天真纯朴的童年生活,有我最亲最爱的故乡人。

今晚又是一个满月,不知什么时候,大地开始变得寂静下来。我嗅觉着这异乡城市的气息,聆听着绿色军营特有的乐曲,在洒满月光的阳台上,我乘着月色眺望故乡,幻想着那柔和的月色就是故乡亲人微笑的目光,把缕缕的情丝披洒在想家难归的游子身上。

熄灯号吹响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阳台,我知道今晚我一定有个团圆梦。


2002年于石家庄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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