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家里要断粮了,就头疼。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屋里,暖和极了。看来今天天不错,出门活动活动筋骨买点食材,今天要给自己做顿大餐。
匆匆穿上衣服拎着购物袋下楼,一路小跑穿过人潮,奔向目的地。
突然在人潮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又淹没在人潮里。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我紧张地在原地望向人群,怎么消失了,好想抓住那道身影。
渴望在这人海中找到你。
我朝着人群里半拥半挤地跑过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迫切的想要到你身边,怕你又从我眼前消失,怕你又无牵无挂潇洒走一回,怕你不回来......
我对着挡在我前面地人大声喊着:“不好意思,借过。不好意思,让一下......”
你回头啊!回头啊!回头看看我。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朝后看去,她有些不敢相信映入眼里的那个人。那一刻她瞬间湿了眼眶。
我们四目相对,我不顾旁人,奋力地跑向她,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我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
“阿恒,阿恒......”我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她就这样抱着我任我哭湿她的肩膀,不说话。可我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你回来了。”我哽咽着说出这几个字,没有太多言语。
“我回来了。”她抱着我回答道。
“这几年,过得好吗?听说你当作家了。”她问。
“是啊,过的还行。至少我喜欢写作。”我回答道。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为什么突然消失?你去哪了?还要走吗?带我一起走。
“嗯。”她应了一声,再没话了。
她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怎么看我也看不够。
“走,跟我买菜去,晚上咱俩做大餐。”说完我挽着阿恒去买食材,感觉她又长高了。
“都多大了,还长呢!像长颈鹿一样。”我用有些撒娇的语气对阿恒说。
“长的高大才能保护你啊,我可是你命里不可或缺的。”阿恒打趣的对我说道,低头蹭了蹭我的鼻尖。
“哼!知道就好,以后不许离开我了。你可是我的命。”说着把袋子递给阿恒拎着。
说起我这个命,其实是很久以前我和阿恒开的一个玩笑,不知不觉就变成真的了。
那时我们刚上初中不久,阿恒和菀儿是转校生,因为我们三个长的很高所以老师安排我们坐在一起。那时还是阿恒主动和我说的话。
“嘿,我叫海以恒,持之以恒的以恒。你呢?”她问。
阿恒的声音有些像男生,很清爽很好听。
“我叫海川,川流不息的川。”我回答道。
“川恒,咱俩倒是一对儿。”她笑着说。
“是啊,因为你是我的命阿。”我打趣的说到。
她看着我愣了一下,问道:“我是你的命?”
我回答道:“因为我命里缺水,就以川流不息的川字为名了,所以你是我的命啊。”说完我自己都笑了。
“那我以后就天天待在你身边。”她对我说着。
我们聊的很开心,俩人相视而笑。
“海以恒,你笑什么呐?”坐在阿恒旁边的菀儿突然说到,然后对着我说到:hello海川,我是海菀,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刚回国内,有不懂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我礼貌地回应菀儿的话:“很高兴认识你。对了,下节课是体育课,不如咱们在一个小组训练吧。”
“好。”阿恒和菀儿一同回答道。
在体育课上我们训练完以后聊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自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我们买完菜,刚走到万兴大街,就遇见刚从梵蒂冈回来的菀儿,竟还一块儿遇到了几年不见的老友们——文二、何簇杉。
我带着她们去了我家,把刚买的菜放进冰箱里。然后我换好衣服,我们去了万兴大街对角楼的咖啡馆聚一聚。点好喝的甜点我们开始聊这些年的轶闻趣事。她们聊她们的,我和阿恒在一旁研究那个甜点更好吃。看他们聊得起劲儿,回想着当年真好,认识这么几个朋友。
阿恒挨着我坐在那喝着果汁并将身体倾向我说道:“川儿,我们点这个巧克力蛋糕吧。”
“嗯,我也想吃这个。服务员,麻烦点这个蛋糕,谢谢。”说完,我习惯性的靠着阿恒坐。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礼貌地回答道。
这时文二突然开口:“你们还记得咱班上的那对情侣吗,听说快结婚了突然分手了。”
何簇杉点点头,说:“记得,他们感情挺好的,怎么分手了?”
我、阿恒还有菀儿听的一头雾水。
文二看着我们疑惑的表情说道:“哎呀,你们当然不知道,这是我和簇衫初中连高中同学,那时他们两个感情就很好,到现在算算在一起有好多年了。不过半年前他们要结婚了,还寄了请帖给我,可最后没结俩人还分手了。”
刚好蛋糕被服务员端过来,说到:“各位请慢用。”
阿恒放下手中的果汁,为我切了一大块蛋糕。
我接过盛蛋糕的盘子和阿恒说:“我们一起吃。”
阿恒也为大家切好了蛋糕,文二吃着蛋糕接着说道:“这还是去年的事儿了,咱们一直都没机会聚聚也就没说。听说那时他们要结婚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着,俩人突然就分了。”
这件事让我神游了一会儿不禁想起了前不久去英国采景发生的故事。
菀儿注意到了我的反应问道:“川儿,你刚想什么呐?”
我的魂儿被她的话给拽了回来,我说:“哦,我想起一些事情。就在上个月,我老板要我出去采景,我去了英国的一个小镇——百老汇。我住在一家装潢很特别的老店里,那老店的老板看上去得七十了,他得知我是来采景的,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阿恒过来一把抱住我,插嘴道:“什么故事?快讲讲。”
菀儿笑着说:“哎呀,文二还没说完呢。”
文二说:“嗯?我讲完啦,他们分手就没后续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川你讲吧。”
阿恒轻轻摇了我两下,说:“是阿,快讲讲。”
我靠在阿恒怀里,想了想,讲道:“老店老板说:这个故事叫《LONG LONG》,以前在这个小镇里,有个男人在街边经营着一家叫《On the sea 》的店,有一天来了一位非常美丽的小姐,他对她一见钟情。后来,通过男人如火似的热烈追求,他们就在一起了并结婚了,他们十分恩爱,但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就这样,他们在一起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四十五年。然而幸福与美好是不可能一直持续的,她被疾病折磨,病魔使她失去了健康与希望,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对老男人说:‘Joesean,这么多年了,我们真的白头偕老了。其实我有话对你说…’老男人俯着身子温柔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亲爱的,你,想见他吗?’她听着老男人说的话,眼泪仿佛像清晨的雨露一样不停地落在枕头上,她慢慢地眨着眼睛看着老男人。老男人望了她一眼,正要起身时身体却又被她召到她的嘴边,似乎要说些什么,老男人俯耳倾听着,她说完就闭了眼。之后老男人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把她的遗像封在了怀表里,这只怀表是她送给老男人唯一的东西。自那之后,老男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经营着自己的老店,过日子。但老男人心里知道,她爱的不是自己,一直不是。”
她们听完这段故事都沉默着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变得安静了,我看着沉默的她们自己在一旁淡然地吃着蛋糕。
阿恒把我的碎发挽到耳后问我:“好吃吧?”
“嗯,好吃,你也吃。”说着给阿恒舀了一口。
文二先从沉默中开口:“唉,那个男人可真悲哀,当了一辈子的备胎,唉,还好只是个故事。不对,你这讲故事的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你丫可还真是冷淡!”
我没有理会文二的话,顿了顿继续说道:“呵呵,没有我只是……没什么,你们继续聊到哪儿了?”
文二接着话道:“对了,你们说咱班那对儿是因为什么,快结婚分手了,我猜可能是有一方出轨了,。”
何簇杉说:“会不会是双方父母非常反对这桩婚事。”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讨论着,我和阿恒在旁边聊天,菀儿和她的男友发短信腻歪着。
文二说:“海菀,你说说咱分析的对么?”
菀儿在旁边白了文二一眼,然后拍着我说:“对什么呀,你快别嚼舌根子了,诶,瞧瞧人家这素质。”
这下文二把目标转向了我:“呦!瞧瞧我们海大作家这素质,静若处子呀,大川儿,你说我们议论的对不对,对不对呀。”
我无奈的拨弄着面前的杯子,耸耸肩,真是绕不过他们了。
我一转头,正好撞上阿恒的眼神,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收回眼神,我安抚了下菀儿,说道:“别人的事听听就罢,私下议论确实不太好。不过这样的情况,他们应该是有苦衷吧,不然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散就散了。”
菀儿附和道:“是噢。”
阿恒冲大家说道:“行啦,这页翻过去吧,聊点别的,好不容易聚聚的,我们下午去哪玩儿?”
接下来大家有说有笑的度过了情绪百变的上午,下午和老友们在这条街上逛了会儿就都回去各忙各的了。菀儿则早早的拿着我家钥匙去我家休息了。
我和阿恒去了电影院。一个双人包间里,一遍遍的放映着《触不到的恋人》,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没有言语。
傍晚临别前,我和阿恒站在街边,看着被路灯照的明晃晃的路。
“阿恒,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你要去哪?还回来吗?”说完我走过去抱住阿恒,继续说:“这么些年无声无息,你干嘛去了,你就不想我吗,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说自己就消失了!”
阿恒看着我,摸摸我的头发说着:“我当然想你了,我比任何人都想你!我这几年去了埃及、撒哈拉、曼哈顿和托斯卡尼。我刚回国就过来找你了,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海以恒?
听她说完,我看着她的眼睛,她消失了这些年居然去了这么远的地方,我们说好一起去的地方。
“你回来吧,别走了,以后你想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咱们俩也好做伴儿啊。你别再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走了,一点消息都不留……而且学也没上完就消失了……”我说着低下了头。
“好。”阿恒回答的很快,但我读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简单的道别,两人向各自的方向走去,谁都没回头。
这感觉,就像四年前我们‘分别’的那个夏天,只不过四年前是毫无预言的分别。
末班车来了,该回家了。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分外安静。
这么安静,菀儿应该睡了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终于赶完稿了,一看时间,都临晨2点半了,去洗漱睡觉了。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恒应该也睡了吧。
其实那个故事我并没有完全讲完,后面的故事老店老板继续给我讲着:其实老男人已经找到了她心里的人,那天老男人问她‘想见他吗’,那时已经准备把那个人找来了,只是后来她临终前对老男人说的话就已经能让老男人再继续生活下去。
我听着这个故事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画面,感受着故事中的点点滴滴,到底是怎样的话语支撑着如此爱着她的老男人活下去的信念呢?我想,是承诺还是遗愿还是…?
看着老店老板眼神逐渐飘远,忘我地讲述着故事,让我出现了一种错觉以为他在叙述自己的故事。停止脑里的想象和猜疑,我问老店老板:“她到底说的什么话?能令一个人如此的…执着?”
老店老板深情地看着他刚从衣领里掏出来的怀表,说道:"She says she loves me."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在我内心翻腾着,是爱啊!错过了整整四十五年的感情!这真是个该死的误会!我真的无法想象老店老板当时的内心!过了一阵子,心里平静了许多,我转眼看着老店老板那望着怀表深情的眼神,此刻,我想我已经感受到他对她的爱了。
这时有客人来了,老店老板收回思绪收起怀表去招呼客人了。
而我就愣愣的站在那,就站在那,已经感觉不到周围事物的存在了。就在那,那位美丽的小姐和男人说了第一句话,他对她一见钟情,一生相伴的开始。
很快采景就结束了,我很感谢他与我分享了这个故事,我们互相拥抱道别。回国后,我没有把《LONG LONG》这个故事交给老板,只是把这个故事记在心里。
我很想告诉那个老男人,那位美丽的小姐她是爱你的,一直爱着。
其实这么多年,你早该相信她对你的爱了。
——《有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不爱》 二〇一三年十月初十 海川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