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静地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手里拿着时尚杂志,却心不在焉地不时瞟向窗外,与格拉斯哥中央车站边咖啡馆里的嘈杂人声形成鲜明对比。
在得知亚当又回到了格拉斯哥,简就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不顾一切地飞了过来。尽管十六小时的长途飞行让她疲倦不堪,简还是第一时间约了亚当在中央车站会面。
从格拉斯哥大学毕业已经五年了,亚当也消失了五年,其间一点音讯都没有。失去曾经的你侬我侬,让简耗费了很久才适应,但那个阳光帅气的苏格兰小伙却始终深深地烙在她心头。
其实简并没多少被弃的感觉,只是把自己的所有都与亚当绑在了一起,尽管被绑的另一端遥远得再也触摸不到,她也从未松手。
那是简的梦想,她梦想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一切梦想都和亚当紧密联系着,所以注定了她要回到格拉斯哥,也注定了她会再与亚当见面……
当亚当裹着大衣出现在咖啡馆的时候,简有些惊讶,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两人默默对视,简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平静些,坚强些,可使劲憋住的两行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滚了出来。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拿出手帕纸擦拭眼角,也总算化解了尴尬。
调整一下心态,简就要把准备好的质问一个一个地端给亚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亚当那邋遢的面容,简试图在心里与她那个阳光的恋人对接。
要知道,这些年简一直在期待着与亚当重逢。为此,她总是把自己保养得美美的,憧憬着再见白马王子的美妙,生怕自己哪里变得不如王子的意,仿佛曾经被离弃的痛并不能淡化她的执着。
但反差还是挺大。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亚当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简忍不住模棱两可地率先发问。似乎在问他当年为什消失,又似乎在问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亚当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停打量着简,颓废地用快得让简几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苏格兰腔调说:
“你还是那么漂亮!”
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紧紧盯住亚当浅蓝色地双眸,想要从两湾熟悉的深潭中找到确切信息,但遗憾的是潭水却一无波澜。于是简把头转向窗外,似要弄清这里是否还是熟悉的格拉斯哥。
如同铁血一般冰冷的色调让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当她看到窗外反射回来咖啡馆的烛光,才又稍稍暖和些。于是简又想到了热情,甚至激情,她决定不再僵持,抬起头,正视亚当,坚定而温柔的吐出三个字:
“我想你。”
亚当也终于不再沉默,尽管他依然不愿提及自己的离去,两人总算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简在说,亚当在听。
简一股脑把她五年来的经历和思念都倒了出来,没有一点迟疑和保留,用她自己的话说:“当我把对你的感情当成全部梦想的时候,我就没有再想过自己要留退路。天再大,我只需要有你的这一片就够了。我的梦想和追求梦想的方式决定了我离不开你,也决定了我不再属于其他人。”
简越说越激动,她不想再打听亚当这五年的过去,她只要亚当再回到她身边,再次接纳她,让她的梦想有依靠,不要再那么飘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
她似乎义无反顾。
她紧抓住亚当的手,央求道:“亚当,五年来我做梦都在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们就在格拉斯哥厮守到老,永远不再分开好吗?”
亚当劝她冷静些:“简,我知道,你听我说,我们并不合适……”
简的健谈瞬间被打住,她无比疑惑地望着亚当。那句“我们并不合适”不断回响在脑海,犹如远方的灯塔,一闪一闪的,愈发明亮起来,但又如旧梦突然被撕碎,一片一片的,渐渐飘散在空中。
一秒钟,竟然比一个世纪还要遥远。
终于,简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笑起来,只是没人明白她笑里的含义,因为没人明白她的梦想和她追求梦想的方式。可是,一旦梦想被撕碎,一切又反而显得那么明了。
“大不了就换一个梦想呗,换一种追求梦想的方式也行吧。”
简自言自语,然后毅然决然地对亚当说:“你走吧!”
直到亚当离开,简一句话都没再说,目光也一直都在望着格拉斯哥清冷的街道。街上行人匆匆,无人驻足。
喝完杯底的最后一滴咖啡,简抿了抿嘴唇,安静地收拾起大衣,大步出门,叫了计程车,直奔机场而去。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五日 格拉斯哥至伦敦航班BA2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