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跪在远方的心
按:高一暑假一篇游记作业。向来写惯议论文,是因为不想把真实的自己写出来,那些神秘而脆弱的,经不起别人的品头论足。所以每次考场议论文印成范文,别人有意见,我也呵呵一笑开心地听他们说下去。但这篇是例外,它矫情,它幼稚,它充满暑假作业官方的腔调、正能量的恶趣味。但它真实,一去不返。异乡总是会让人过分敏感,而我也是在旅途中想清楚离开生命故事里第一个男孩。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
穿过厦门热闹的街巷,夜场的大排档才刚刚拉开序幕,烤海鲜有着甜蜜的腥,好像与夏夜一般,过分地热情着。远处海水被夜色染黑,或是平静或是暗涌,带着侵略般的距离感。这与白天阳光薄凉而清透,叶间明亮亮似金的景象截然不同——可是我都喜欢,就像同时喜欢梵高诡谲的星夜和燃烧的向日葵。
这大概是此行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就要离开了。回顾这些天来的点滴,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念念不忘的不是青春活力的厦大,也不是文艺的鼓浪屿、面朝大海的生活,却是南普陀寺跪在佛前点燃的一炷香。
南普陀寺毗邻厦大,倚五老峰而建。这是第一天下午的目的地,虽然我有些不情愿这样的安排——我不信佛。
后来我明白,是我不愿意去了解佛、理解佛,更何谈信佛。可是在南普陀寺里,我见到有夫妻牵着手跪在观音前还愿初为父母的喜悦,听到有奶奶在一旁默念观世音菩萨为孙子求聪明健康,路过一对情侣他们各执一本经书在佛前一齐朗诵。那时我觉得自己之前嘲笑拜佛的迷信无用、宗教只是统治阶级工具也许是有些大言不惭;面对这些写满真诚的面孔,我只能怀抱一种理解而又敬佩的感情,哪怕只为他们真诚的心和看似平凡的爱。
在园里我特意去寻到那棵千年菩提,走至其跟前,地上已经落了一些黑黑的菩提籽,如一粒粒凋零的心一般,甚是有种生命枯荣的美感。想起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的偈语;也很自然地回忆起小时候练字抄的经,“愿我来世
得菩提时 心似琉璃 内外明彻 净无瑕秽”,虽然早已忘了出自何篇,却深深向往那样的境界。
或许是南普陀寺佛门的严肃、信徒的虔诚感化了我,或许是那一口咬下的素饼、一粒捡起的菩提籽感染了我,或许是远方漂泊中的心安感动了我……在最后,我接过南普陀寺赠香的奶奶递给我的一炷香。持在两只手的指间的香细细颤颤的,我害怕它被风吹断或者被紧张的自己捏断;我不知道该如何敬香、该如何拜佛。不过我想,虽然礼数可能不周,若是心诚,佛怎么会怪罪呢。旁边的一位奶奶也许看出我的生疏,善意地提醒我许个愿吧,可以求智求保平安。我会意微笑,心里已经想好了愿望。我知道佛本无物,不应有所执所依,却仍愿佛长存余心,提醒我一定要强大起来啊,能保护爱我和我爱的人呀。
多年前我初读三毛时曾不解她为何长跪在敦煌的壁画前泪流满面不起,为什么在写下了那么多释然的文字仍然了失去理性和控制,在一瞬间情感溢出了身体。我以为那不是真正拥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后来再想,大概是那时我太天真了吧,一种令人羡慕甚至令自己羡慕的天真,轻描淡写中不知“拿起放下”有多难,即使现在也不甚明白。可是我在遥远的南普陀寺竟然找到了这一种冲动,涌上一种豁然懂得又无法忽视的情绪,大概,没有比跪更适合表达这份心情的了——终于找到了。大概人们在寻觅后在抵达后,会有那么一刹那的感动,有那么一瞬间的万分确幸——这就是我一直想找的远方。要经历多少颠沛流离,才能遇见温暖包容的你,才能真正完成身体和心灵在路上的旅程。
厦门行就要结束了,我真正的收获的或许说能真正带走的,是明白了离开的意义不是迁徙,是独自告别过去,去看到进步看到成长,你不再是曾经的自己;我们也没有必要拥向别人心心念念的热情推荐的地方,而要拾起自己对远方的憧憬和信仰,找到你的确幸、让它成为陪伴你前行的心里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