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送同事的孩子去孩子爷爷家。远远的看到老人站在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孙女回家,想起了我的祖父,鼻子不禁一酸。祖父也曾无数次,等着我,等着他的孙女回家。可是在他生命的冬日的最后一晚,却没有等到本来该回家,却忙着在大学交友玩耍的我回家。
祖父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却生不逢时。刚解放不久,二十出头的祖父在县政府做县长的秘书。后来又到税局,工商局等单位做领导职务。但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后来还做过教师,被下放去看煤……最后在乡里的一间小工厂里退休。祖父的才能还是听外祖父谈起的,祖父曾经和外祖父在一个学校教书,外祖父说,每学期在教学参考书没有回来之前,他们总是爱参考祖父的教案,祖父的教案写的和参考书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参考书还要好,还要有文采。
我们的姐弟三人的童年时光,陪伴我们最多的是祖父。在我记事开始,祖父已经离休在家。祖父的爱好广泛,读书看报,练字画画,养花喂鸟,下棋打牌,唱戏写作……而爷爷最喜欢的还是含饴弄孙,只要我们在家,爷爷总是陪伴着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游戏。
如果没有意外,爷爷的离休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开心快乐的,可是意外却不期而至。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传来了父亲意外去世的噩耗。祖父有四女一子,父亲聪明能干,并且在他们的那代人心中,重男轻女的思想的影响,祖父最看重的是我的父亲。父亲的去世摧垮了祖父的身体和意志。秋天来了,爷爷最爱的那满院的花草变成了残枝败叶,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有往日的荣光。爷爷丢掉了他所有的兴趣爱好,终日以泪洗面,治好了这种病,又得上了那种病,整日缠绵于病榻。他唯一的关心的,也就是我们姐弟三人的学业。他要代替他最爱的儿子养育我们姐弟三人。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祖父已经病的糊涂了,要吃鸡蛋,然后炒的鸡蛋,炖的鸡蛋羹,都不吃,非说是别人下了毒的,只吃水煮蛋。家里人送祖父去医院,祖父大喊:大妮上学的钱可不能用……那时,母亲在田地里的收入只够一家人糊口,我们的学费,杂费和学习用品全靠爷爷的那点微薄的退休金,爷爷生活节俭,从不乱花钱,但凡是我们学习需要的,从来没有二话。上班后,很多同龄的同事回忆,他们上学的时候,交不上学费,没有钱买学习用品是常有的事,可是在我们上学期间,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祖父拖着病体支撑着这个家。记得那年除夕夜,午夜时分,祖母的叫喊声,把家里人都叫到了祖父的床前,煮妇已经没了呼吸,没有了脉搏。母亲急忙去请医生,祖母跪下祈祷,我们姐弟是不信的,可是也无比虔诚的跪下祈祷,也许上帝听到了我们的呼喊,丢不下我们几个年幼的姐弟,等医生来的时候,祖父亲奇迹般的回转来。那是一个充满惊吓,惊喜和感恩的春节。
祖父拖着病体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虽然医生说祖父早已油尽灯枯,但祖父依旧坚持着……
祖父的去世很突然,那段时间他的身体看似有所好转。所以那个周末,我选择留在学校。以前的每个周末,我都是按时回家的。可是偏偏,那个晚上,在祖父反复问:我是不是吃了今天的第九顿饭,(祖父患有糖尿病,医生叮嘱少食多餐,为了给祖父增加营养,祖父每天只要饿,祖母都随时去做饭)并咽下了第九顿饭的第一口后,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那天我能按时回家,还能见到祖父最后一面,还能听到祖父说:我的孙女是最棒的……可是没有如果!
祖父去世时我已即将毕业,毕业后接过家庭的担子,供弟妹读书,才知道那是怎样的沉重啊,可是我的祖父却拖着病体坚持着。
祖父去世是在一个春日,到现在已经整整29年。你的孙子孙女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事儿,曾孙子曾孙女儿,有的已经上班,在校的也成绩优异。
仿佛祖父就在眼前,自豪的说:我的孩子们都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