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二):淡妆浓抹总相宜

从此念念不再忘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牵我的手去看如雾如云的春花。我就告诉你,你比春花更好看,偌大的南京城,你是风景里的风景。

我要带着你,去点一碗美龄粥,百合的晶莹、豆浆的洁白盛在青翠的小勺中,你骨节分明的手格外好看。轻吹一口气,香气四溢的粥便滑进了唇舌之间。你喜欢这种浓郁而又清雅的香味吗?若是不喜欢,那就听戏,不远处的戏台上咿咿呀呀,也许听不懂唱词,但无妨,戏台上只是别人的花好月圆,你是我的前世今生。

吃罢饭,我们去秦淮河边走走。迎着画舫花灯,你有没有闻到水里的胭脂味儿。前世,或许我就是这条河上的歌女,不知日月蒙尘,不晓家仇国恨,整日整日唱着想你的歌。而你呢,你是一个潇洒的文人。你有时来,有时不来。你来时,含情脉脉,春风十里。你不来时,数九寒冬,风雪交加。你有时很爱我,在我弹琵琶的时候,在更深露重的时候。不过你时常不爱我,大约这些时候,你是想不起我的,想不起秦淮河畔的阁楼上有个憔悴的女子逐日逐日的枯萎。

如今,前尘往事已成齑粉。现在的秦淮河,大约也只是一条河了。没有轻摇罗扇,身着艳丽旗袍的歌女;没有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它静静地流着,也只有底下的暗涌还在不安的躁动。

春日的阳光真好,桃红柳绿的。就算是傍晚夕阳下沉了,微风凌冽,也是好的。因为冬日已经过去了,因为你在身边。

秦淮河这条路,走多了也就索然无味,而且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分了心神。索性去找一条安静的巷子,我们就慢慢逛。逛到城市华灯初上,逛到石板落了青苔,鞋上落了灰。巷外人声鼎沸,巷内幽深寂寞。有时能找到一家无人的店,进去坐定,捧在手上的也许是一碗面,也许是一块饼,但必定都是极香的。要是我吃的太急,嘴角沾了碎屑,你一定要在偷笑之后帮我拭去。在你面前,懒散也好,不讲究也罢,都是得意的。可若是见了外人,就必得清清爽爽,一尘不染。

小巷子走多了,就极易沉溺在六朝的古旧或民国的精致里走不出来。这时我携着你,登高楼,爬峻山,看一看夜晚的南京城。千家万户的窗子明明灭灭,路旁的灯火洒下一地的温柔。在钢筋水泥的摩天大厦里穿行,一瞬间,便有一种与这个时代的归属感。

但这样的感觉不能多得,在南京,我们还是沉稳的生活。这个地方,有过多少荣光,就有多少苦难。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流连,实在是太孤独了。所以你得在,你在的话我的心就被填满了,于是这座城市,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圆满的模样。

春日赏繁花,秋日看梧桐,夏日有雷声阵阵,冬日有雨雪霏霏。在南京,我想在你身边,度过一年又一年。直到青丝成白发,步履也蹒跚。

但我还是得走,我现在不属于南京,你也不是我的爱人。甚至,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如果你还在,一年或者两年,你得等我,等我跨山越水,等我冲破层层险隘,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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