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恋·九歌

他一袭白衣胜雪,独坐高处,手执一方红帕,冷眼看人间。

亿万年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可红尘滚滚中,却谁也摆脱不了如斯寂寞。他乃上古神兽青龙,本无情无意,逍遥自在,却也因为邂逅了一个人类少女,而自此永世孤独。

他抬起清冷的眼眸,恍然想起了那一天来。

那一天,是人间的元宵佳节,本来寂寥的夜晚,霎时灯火辉煌,烟花灿烂,欢声雷动。一直守在仙山上无欲无求的青龙,突然就很想下凡去看看,看看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番热闹。于是,他便化作一白衣公子,降临人间。

人间烟火气,竟驱散了些许寂寞。

他一边从容地在人群中穿行着,一边淡定地欣赏着那些美丽耀眼的灯笼和精致巧妙的玩意儿。这时候,一个售卖面具的小摊档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摊上摆放着的一张张面具,形态各异,精美绝伦,栩栩如生,仿佛一碰到它们,它们就会活过来似的。青龙不觉发出赞叹。

一个戴着妖怪面具的红衣少女不知从哪蹦了出来,走到他的跟前,用活泼清脆的声音对他说道:“这位貌比潘安的公子,买一个面具戴戴呗!我敢说我琉璃卖的面具绝对是整条街上最好的!”

青龙心里突地一动,他竟说:“好。”

名叫琉璃的少女随手拿了一个龙形面具递给他,并对他说:“我觉得这个面具很符合你的气质哎,清冷英俊。公子你拿去吧,我免费送你的。”

青龙愣了一下,才讷讷地说:“我不能白要。”

琉璃俏皮地说:“你当然不能白要。我送你面具,那你就得和我交朋友!可好?要否?”

不知为何,青龙竟无法拒绝她,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琉璃开心地说:“那说好啦,既然咱们是朋友,那么你要经常来看我啊!”

青龙淡淡地笑了笑,说:“好。”这是他第一次对凡人笑。真不可思议。

正当青龙欲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吃痛的呻吟:“哎哟!”

原来竟是琉璃忘了身后的柱子,猛地一转身就撞上去了。她这一撞还把脸上的面具都给撞掉下来了。琉璃揉了揉脸颊,然后回过头去,朝他傻傻地笑了笑。

好一张清秀纯澈的鹅蛋脸呵!弯弯柳叶眉,蚕形大眼,眼角旁长着一粒鲜艳的朱砂泪痣,小巧的鼻子,桃瓣般丰润的嘴唇,唇角还噎着一抹纯真温暖的笑容。

青龙又愣住了。

一眼万年。

此后,青龙便常下凡来寻找琉璃,与她一起悠游街巷,谈笑风生。由于琉璃的爷爷是书堂里的教书先生,因此自小就耳濡目染的她便懂得不少的古诗词文知识,所以她就常给青龙歌咏诗词,讲解故事,哼唱小曲。青龙很喜欢听她讲说古诗词文,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快乐。

春赏繁花,夏捕蝉萤,秋摘瓜果,冬煮梅酒扫霜雪。

日久天长,他们渐生情愫。但天自有道,神与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况且,人的寿命远远比不上神的。

真正分开的那一天,青龙紧握着琉璃的双手,并对她说:“我不会说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因为那是不切实际的。但琉璃,我想告诉你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神兽的永远,真的是永远。

琉璃红了眼睛,但却仍笑着说:“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不会伤心,我不会难过,我会开心地念你到老的。”说罢,她递他一方红帕,留作纪念。

他们相互拥抱了一下,然后就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青龙又垂上了清冷的眼眸。

在无数个梦里,他都仿佛看到了那个戴着妖怪面具的红衣少女,正蹦跳着向他走来⋯⋯然后,她轻轻地摘下面具,用甜美的声音对他说:“是我。”

命运何似菩提寂寞,红颜一生系心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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