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若要评价谁的诗写地最好,恐怕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毕竟每个人喜好风格不一样。但论谁对诗坛贡献最大,我想非薛蟠莫属。
薛蟠,号称“呆霸王”。顾名思义,又呆又霸。
先说“霸”,很简单,他们家财大气粗,老爸早死,老妈又舍不得管教,所以薛蟠行事霸道,任意胡来。在书中,打死人就有两次,一次是跟冯渊争夺香菱,让手下把人给打死了之后,没事人一样,一走了之——这是曹雪芹写的。到了高鹗的续本中,他觉得薛蟠不可能只打死人一回,又给安排在第八十六回中,说薛蟠经商在外,与跑堂张三发生争执,一气之下把人给杀了。这回倒是费了好些周折,把薛蟠从牢里给捞出来了。
再说“呆”。
这种“呆”绝不是那种先天智商有缺陷,而是说他从小缺乏管教,没有约束,也不读书。在那种需要读书装饰门面的大家庭中,就更显得粗鄙。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还是任性就了,凡是不过脑子,时间久了,说话做事就直来直去,更显着呆傻了。
就这么个性情的人,能对诗坛有什么贡献呢?
这就得从薛蟠的诗开始说了。
在红楼梦中,存录了薛蟠的两首“诗”,那是在和贾宝玉,冯紫英诸人在酒宴上被逼出来的行酒令。第一首有四句,第一句,女儿悲,嫁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窜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第四句就 不摘抄了。第二首是个曲子:“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据薛蟠介绍,这叫“哼哼韵”。
薛蟠被贾宝玉等逼出来的诗歌虽不是个什么玩意,可是他在诗坛的名气远远超过宝玉之辈——后人借用他的大名取了一种诗体,唤作“薛蟠体”。
“薛蟠体”有时候是指一些口语化的浅俗的诗。晚清的王闿运曾评价齐白石,说齐白石的画不错,诗不过是“薛蟠体”。
白先生的诗怎么样暂且不好,就说王闿运这样评价不是很准确。从古自今,评价诗意思浅俗,先有“竹枝体”,差一点有“打油诗”,何必扯上薛大爷呢?关键是在这“呆,霸”二字上,也就是说敢直截了当地胡说,并非真的浅俗。
如此说来,"薛蟠体“的作者可不能是一般人呀!这让我想起了民国张宗昌,他有一首合格的“薛蟠体”诗,摘抄如下:“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何其霸道,下笔便是“轰他娘”,至于打仗是否,那得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