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6岁,堂哥7岁,堂妹5岁。我们云南农村的端午节不吃粽子,每家每户包包子(平常很少有人舍得用猪肉馅、糖馅包包子), 煮发芽的蚕豆和大蒜,而且煮的越多越象征着富足,手臂和脖子上戴五色线辟邪(七月鬼节烧掉)。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每个人只能吃一个鸡蛋,都是妈妈想尽了各种办法,叔叔家条件稍微比我家好一些,但是婶婶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也不会多煮。姑姑就嫁在同村,我们村有一千多户人家,姑姑家在村东头。
端午节后的第二天,奶奶带着我们仨去姑姑家,由于不是会经常去,走的时候姑姑给了每个人(奶奶也有)一个鸡蛋,离开姑姑家的时候大约是下午2点多。姑姑家在生产3队,我们在生产6队,去姑姑家要经过一个大水塘,那个水塘是在一个人家的旁边,紧挨着墙壁,那条路大约只有50厘米宽,小时候每次去姑姑家我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掉到水塘里(我的亲姐姐就是在3岁多的时候,由爷爷奶奶带,一个耳朵听不见,一个眼睛看不见,掉到水塘淹死的)。那天堂哥在最前面,堂妹第二,我第三,奶奶在最后,由于我从小对水塘就有敬畏之心,所以远远地我就把鸡蛋装到了口袋里,屏住呼吸过那个只有10多米长的水塘狭窄之路,堂哥堂妹把鸡蛋握在手里,端午节下了小雨,泥巴路面打滑,只见前面的表妹脚滑了一下,鸡蛋从手里掉进了水塘,紧接着堂妹哇哇大哭。我过完水塘后,我们我们用手比划着跟奶奶说了,奶奶让我们原地不动,她小跑着回家了,我是第一次见奶奶如此着急,过几分钟,奶奶扛着一个锄头来了,然后交代我们坐在离水塘远一点的地方,她拿着锄头去表妹掉鸡蛋的地方捞鸡蛋,奶奶认真的捞着,从2点多,一直捞到太阳快下山,还是没把鸡蛋捞起来,堂妹早已没再哭泣,我的奶奶却捞得满头大汗。
太阳快落山了,奶奶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就捞不起来呢?那个时候我不懂鸡蛋在水中有浮力会游动,我只记住了我的奶奶捞鸡蛋那个下午的阳光,以及我的奶奶认真打捞的样子,也对那个水塘更有了敬畏之心,直到几年后那个水塘被用土填平,我都再也没走过那条路(每次去姑姑家我就绕道走)。
我亲爱的奶奶用她的方式在诠释着爱,那下午水塘的阳光,奶奶用锄头在水塘不停地打捞的画面,定格在了我的心里,每年端午虽然我不再吃鸡蛋,却会想起我的奶奶,奶奶慈祥的面孔一直在我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