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没有罩子。
那天,我刚睁开眼,就知道自己没死成。
他们把我关到了一个拥挤的、摆满设备的房间中。我虽然知道暂时死不了,但灌了那么多电,估计也拖不了多久。
这次我带着呼吸机。其实我知道我呼吸好得很,根本没必要。
大概每天早中晚吃饭时间,都会有两个人走进来。他们个头很高。看不清男的女的,因为都穿着抓我时的白色厚衣服,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到我跟前,我仔细看过好几次,好像跟宇航员的宇航服类似,就头盔不太一样,那是圆的,这是方的。
他们在我的身上弄来弄去。还是打针、插管、挂点滴、ct扫描,反正老样子。我早习惯了。不一样是这次我好像没有知觉,根本不晓得疼。
我就是很想坐起来,特别想起来。
我想看看我身上到底怎么了。电到底把我烫成什么样了。
他们不喂我进食,纯靠挂营养液,估计胃肯定废了。肠子怕的也好不了。
我想拔掉这个混账呼吸机,找他们说说话,讲讲道理。我会告诉他们,我想通了,不想再熬了,尿毒症反正治不好,让我去看我的老婆孩子,别折腾了。
这种情况,他们是还能保住你的命,真神了。
这种状态大概维持了十几天。
然后就进来了七八个。
都穿着一样的’宇航服’。
他们从外面搬进一块块大玻璃,开始在我周围安装。
他们七手八脚,轰隆了半天,连起来是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罩子。留着大概2米多一点高,长也超不过4米,连着床和设备我被围在了方框内。
我一直想不通他们想要弄什么。
接着,我看到有人手上拿着焊接设备,这把我搞慌了。
恐怕不是玻璃。
在这里干焊,大概是要永久固定这个罩子。
这有点像要被瞻仰的伟人。
他们真的要瞻仰我的遗体?我一度都在琢磨这种可能性。
我有什么好瞻仰的?
我毕竟入过党,也大小是个领导,在厂子里又任劳任怨,得过表扬和奖状。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爱国家、爱人民。不说啥大贡献。也算是个爱党敬业的好干部。
可想来想去,
自从厂子一倒,也跟大家一样下了岗。后来杀过鸡、卖过肉,混的不比哪个好。。
还是想不通。
这事连续让我郁闷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昨天,我又想,
他们这还是为了不让我跑。
我骂了医生,还冲撞护士,又企图在医院自杀。怕是有人传到网上去了。最近网上可听说非常厉害。他们或是要拿我这种人做表率,给人家看,当反面典型。总之不能让我活着出去。毕竟我劣迹斑斑。之前拆迁我跟他们卯。早些年小孩不听话,我甚至还去教育局闹。
他们干脆把我暗暗处置了算了。没必要啊,实在没必要。
我又试着想动动手指,像附上了一具提前死掉的尸首,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余光能看见,恐怕连手指在不在都不确定。
我又试着发出声音,“啊。。。。。”呼吸器塞着喉咙,一点发不出去声音。
“喂。。。。。。”这面罩太厚啦。
“呀。。。呀。。。呀。”嗯,嗯,嗯,有点了,有点了,声音像一口痰卡着没有正形。不过应该能让人听到。
我决定了,等他们进来,我就使劲叫,用全力叫,他们要是肯拔,我就静下心来,跟他们好好说说话,问问他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死也要死个明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