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剧场效应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是法国学者卢梭提出的概念,他认为当时的巴黎就像一个大剧场,每个巴黎人都在这个剧场中观剧,同时又主动或被动的参与了演戏,他们既是观众,又是演员,在自觉或不自觉中完成了自我的异化。
第二种是经济学概念,假如一个剧场中突然失火,从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每个人都会选择快速跑出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堵在出口,谁也跑不出去,形成了集体的悲剧。它的寓意是个人追求利益最大化,结果造成集体利益的失衡,最后形成整体的悲剧。
关于剧场效应的另一个看法是说,在一个剧场中大家都坐着看戏,其中一个人因为看不清楚而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劝他坐下,他毫不理睬,剧场管理人员也置若罔闻,周围的人也只好站起来观看演出,最后,整个剧场的人全都站起来了。当所有的人都站着观看的时候,个头小的人就又看不见了,他们只好站在凳子上观看演出,他们的行为同样没有被制止,导致最终结果是,所有的人都站在凳子上观看演出。
今天听同事说到剧场效应这个词,赶快回家百度,查到了以上的三种解释。我对第三种解释更感兴趣,这让我联想到了公地悲剧概念的一个部分:在一块公共所有的草地上,每家每户为了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都希望多养几头牛。可是当牛的总数超过草地的承载极限时,草场被破坏,所有人家的牛都饿死了。每一户从自己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结果却导致了所有人的损失,这是公地悲剧的含义。
我们还要注意到这个故事中的另一种现象,那就是如果有一户自觉主动的限制自己牛群的数量,不给公共草地增加更大的负担,那最后他就是整个草地上财产数量最少,最贫穷的一户。在草地生态被破坏,导致所有人无法生存的过程中,这一户人一定是最先被饿死的。反到是那些不顾公地利益,追求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人,拥有最大的牛群数量。他们拥有最大的财富,在整个草地经济系统崩溃的过程中,他们是最后一个被饿死的。甚至由于他们具有更强的经济能力,他们还可以在被饿死之前,搬迁到其他的草地上去生存。
谈论剧场效应和公地悲剧,是因为这和学校里教师之间的生态环境何其相似。最初,有少数老师主动加班为学生补课,这种牺牲自己休息时间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破坏秩序的行为。但是这种行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制止,反而由于他们额外的加班补课,使得他们所带班级学生的成绩超过其他老师。这些破坏了秩序的老师在原有的体系中获得了奖励,他们破坏秩序的行为带来了个人利益的增加。在这种示范效应下,其他的老师也相继模仿,大家都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主动承担更多的教学任务。
新的秩序逐渐建立起来了,新的秩序将老师们的超额工作默认为本分。在这个环境下,如果有人说这种行为是不好的,我们不能支持这样的行为泛滥下去。为了给大家做个表率,我就从自己做起,我先不补课,不占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工作,我先按照原有的规则来。那这个人一定是公地悲剧中最先被饿死的那个人,也是在剧场效应中看不见屏幕的那个人。
每个人都为了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而不得不丧失理智,被裹挟进这个破坏原有秩序的体系中时,所有人似乎都是出于理智选择了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那条路,结果却是大多数人并没有比以往获得的更多,大家还是看着一样的电影,分享着同一块草场的资源。但他们却在损失了个人的身心健康的同时,造成了草地系统的崩溃。
而那些不顾集体利益,拼命扩大自己的牛群数量,和那些拼命站在更高的椅子上的人,他们却攫取了最多的公共财富,在公共体系崩溃的时候,他们比别人死得更慢些。甚至当其他人因为资源的匮乏,经济的窘迫而无力摆脱这个秩序混乱的生存环境时,那些攫取了更多的财富人反而拥有了更多的选择能力,从而可以更换生存环境,将自己已经获得的利益继续保持下去!在另一块土地上,继续追求个人利益的最大化。
集体利益受损的过程是缓慢和渐进的,最初那些将自己的休息时间奉献给工作的老师,他们的初衷一定不是丑恶的,他们是出于善意而主动付出的。每一个善良的教师都会被这种敬业精神所感动,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行动附和着这种善良。
我们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我也是帮凶之一。由于学生平时课程排得很满,周内几乎找不出乐团全体成员一起排练的时间,我在没有任何人要求的情况下,完全出于自愿地将排练时间安排在了周六下午。数年过去了,乐团利用周末时间排练成了理所应当,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尤其是管理者将这当成了常态。
所有老师被要挟无条件加班的苛政,是我们自己一步一步将它从幕后推到前台,从不可能变为现实,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我们最初的短视和之后的贪婪。剧场效应和公地悲剧的最终受害者,恰恰是身处其中的每一个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