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说:《浮生六记》是一部贵在心灵之自由的记录,写布衣寒窗的风月往事”。
林语堂则说: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中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之所以我们今天津津乐道于沈复的《浮生六记》,大体也是因为有“芸”那样知情识趣、兰心蕙质、俏皮善良的女人吧。
如果她生活在现代,那么她的高情商和高智商,在职场应该如鱼得水、深受上司器重、同事信任、下属景仰,个人事业发展必将颇具成就,感情生活必定不至于为难自己。
可惜,她生活在乾隆年间,女子无才便是德。唯一幸运的是,她遇见了沈复,有着中国文人典型的清淡雅致。
这样的女子,自负才学的文人雅士不会不喜欢。
沈复对于芸,无疑是爱的。他们也享受到了新婚后的一段品酒煮茶、谈论风月、琴瑟和鸣的甜蜜时光。
可惜,那个时代,对于女人并没有多少善意,即使女人之于女人,芸的婆婆对于芸。
芸的不幸源自沈复的家庭。沈复的从小被过继、大家长式的父亲、顽劣痞赖的弟弟,这些都在日常的点滴里,都将对芸误会、曲解、泼脏水。
善良的人最容易受伤害,因为她不会反击。
代婆婆写信给公公,婆婆听见闲言碎语,以为芸在心信中搬弄是非,就不再让芸代笔了;公公发现不是芸的笔记,以为是芸不愿意替婆婆写信。
公公要个美妾陪伴,芸替他操办,令婆婆不喜;弟弟借邻居钱,请芸担保,邻居来讨债,芸写信告诉沈复,弟弟却觉得芸多事。
芸后又在信中提及弟弟与邻居的事,又说婆婆认为公公身体不好是因为娶了美妾,她会找托词让美妾父母领回美妾,不想信被公公看见。
公公大怒,骂芸谗言诽谤、对公婆不敬不孝,将芸赶出了家门。
体弱多病的芸,就此开始了离乡背井、到处找友人接济的凄苦境地。
幸好沈复始终陪伴,日子拮据艰难,和儿女又分隔三地。几经迁移,岁月无情,芸还是香消玉殒了。
芸一女子,具男子之襟怀才识。归吾门后,余日奔走衣食,中馈缺乏,芸能纤悉数不介意。及余家居,唯以文字相辨析而已。卒之疾病癫连,赉恨以没,谁致之耶?余有负闺中良友,又何可胜道哉!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如余者,可作前车之鉴也。
沈复悲痛欲绝、思念如狂之下的这段文字,在告诫世间所有夫妻,珍惜相处的每一个时刻。
世间好物不牢靠,琉璃易碎彩云散。大概说的也是如此。
芸一定也很爱沈复。他们的蜜月期,无不在和沈复的日常里能见她的巧心机。而沈复外出务工,芸留守的岁月,鸿雁往来细数生活点滴。即使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刻,她不抱怨也不放弃,考虑的永远是丈夫这个“天”。
就是这样对沈复的家人万般隐忍的芸,亲人给了她多深的伤害,她才能不再对亲人抱有丝毫期望,才能劝沈复“求亲不如求友”?
夜深人静的时候,芸一定也心痛过。爱情不会允许自己的男人身边出现其他女人,而芸却乐衷于为沈复张罗那一名叫憨园的妓女。“贤惠大度”也是平板女人“可爱”的标准吧?
即使深爱妻子的沈复,和那个时代的男人一样,放浪逍遥,三五友人 ,召妓游乐,视之为文士真风流,雅事雅趣。
站在今天的舞台回头看,女人真为女人悲哀。
可惜,谁也无法真正去解读芸的真实心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