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竹声声辞旧岁，鞭炮声从年三十晚一直响到正月初二，此起彼伏，或近或远，掩盖了鸡鸭叫声、掩盖了孩子的哭声、掩盖了一切的声音，简单粗暴，单调刺耳。有时突然在窗边炸响，起了老茧的耳朵也难以承受其威力，心脏突然加大血流速度，心窝自动敲起急促的战鼓。
窗户当然是必须紧闭的，但是硫磺味还是从窗户缝隙钻入，鼻子也要抗议，连打了几个喷嚏。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细数着每串鞭炮的燃放时长。
三十晚上通宵的鞭炮声，是为辞旧迎新，从每串鞭炮声音持续的时间判断，年的功力越来越大了，所以人们燃放更响更长的鞭炮。人们每年都通宵驱赶年，好像总赶不走，甚至越赶越烈，真怀疑人类的智慧。
初二开年燃放鞭炮，是为拜神祈福。鞭炮与神紧密联系在一起，每次拜神之前都要燃放鞭炮。为了抢得拜神先机，人们从初一晚上开始，一直到初二早上，爆声不断，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本地习俗，正月初二开启拜神季，本村的神、本县的神、全国的各路神仙，土地，妈祖，菩萨以及自家祖先都要拜，直到正月二十左右拜神季才会结束。
火药味，我儿时的记忆里最浓的年味，那时我们捡拾地上检未燃响的鞭炮，拆开重新制作特大鞭炮，把它插入新鲜的牛粪中燃放……开心得忘乎所以。那时我并不知道鞭炮和神联系在一起。如今我已经反感这年味。
正月初二上午，鞭炮声已经变得稀疏，我走出家门，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火药味。我走在巷子里，踩着厚厚的鞭炮屑，鞋底能感觉到一些未燃响的鞭炮，这在儿时是会有发现宝藏的兴奋感觉的，但是此时我只有心痛的感觉。现在的小孩不捡这些鞭炮不会有那种兴奋感觉，好像他们也不太热衷放鞭炮了，毕竟可玩的东西太多。
反而是大人们更热衷于燃放鞭炮，他们燃放鞭炮与其说是传承老祖宗留下的风俗，不如说是乞求全家幸福的一项工作，花钱买鞭炮毫不吝啬，不辞辛劳，通宵达旦燃放。记得小时候父辈们燃放的鞭炮一捆的直径只有碗口大小，现在的鞭炮随便都有锅盖那么大。
我来到镇上街道，在烟雾中，肉档、鱼挡、菜档、水果档，百货店和小吃店已经开张，幸福是奋斗出来的，燃放鞭炮并不会给人们带来美好生活，正好相反，燃放鞭炮，烧掉的是钱，除了污染环境，没有任何益处。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晴，但是被火药烟雾笼罩的天空，显得阴阴沉沉。我上到屋顶，环顾四周，几十米开外的房子已经模糊，远处的农田无法辨认。
燃放鞭炮是陋习，很多城市已经禁止，我想，应该全面禁止，还蓝天干净，还鸟儿安宁，还心灵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