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义从小都是个爱紧张的的人,今天是她入职新公司,开始实习的第一天。
之前她只是一个二本院校的毕业生,现在即将成为这个二线城市的某金融机构的员工。肖子义本科是学经济学的,但她一贯是个心思多的女孩,她早已知道她这样的二本毕业生,上学时候学习的课业知识对她未来工作并没有什么专业上的帮助,哪怕是对口的专业。但她也深知九年义务教育教给她的是守规矩,高中教给她的是人生需要克服人性,大学教给她的是示弱可以获取资源。她拿着这些虚无的、似是而非的道理与念头,踩着一双方跟的黑色小皮鞋、在快销品牌临时买的类似正装的半身裙和家里翻箱倒柜找到的一件白衬衣,带着忐忑的内心情绪,步伐并不连贯的步入这座城市最早的开发区、最核心地段的一栋写字楼。
在几天前公司人事通知她今天着正装至公司开始实习工作。肖子义的这个实习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实习,更像是开展工作前的学习,因为她已经办理了正式的入职手续,等待审批结果罢了。
她在这家金融机构的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等着被召唤。这其实不是肖子义第一次上班工作,之前也在一家企业实习过,正常和人打交道的流程也都会做,但这是她第一份真正意义的工作,并且是在一个她陌生的环境下,大家都西装笔挺,言笑晏晏,她不知道大家精致的妆容下到底藏着些什么,以自己一贯的阴谋论想象着大家。当然大家也都在以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或许是因为来了新的年轻人,或许是因为来了个小姑娘,还是说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当然这都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
上午十点她未来的直属领导终于来召唤肖子义了,此时她的心情更紧张了,到不是害怕之后需要做的工作,只是这个召唤就让她很紧张了。领导上下打量着她,此时的肖子义已经开始颤抖,她总是给自己很多莫须有的压力。几年后的她这么评价当时的自己:可能是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有吧,所以就很看重外人的眼光,那时的我很敏感,别人的一个叹息、蹙眉,一个个很微小的动作都会让我想很久,会去控制不了自己想对方这个动作背后的意义。
领导让肖子义坐在自己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她局促的捏着自己的包。花了五分钟了解了一下肖子义之前在其他公司的实习情况,便安排她跟着李姐去学习业务知识,并一再叮嘱肖子义:“我们这个新部门一个月之后即将成立,你必须在这一个月内学会大部分业务,部门的成立与运营是向上级监管层报备的,所以是时间推着你必须成长。”说完这番话,就让肖子义先和李姐走了,在办公区穿梭的短暂间隙里,肖子义一直在想在出领导办公室之前,领导对她说的这些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点知道,但又不大清楚这番话到底代表了什么,需要自己承担什么,孰轻孰重,她自己真是晕晕乎乎的。
在肖子义的世界里她一直都不算是一个“乖孩子”,学习成绩不算好,进入了当地的一所二本大学,混着混着就毕业了。上高中的时候还早恋,学校老师觉得她影响男孩成绩。可在她心里觉得自己各方面都不算优秀,长相也不好看——锅盖头短发、死板的黑框眼镜,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就混到了高中毕业。她一直是一个内向的人,不爱说话,但是主意很正;不爱表达,但很喜欢自己思考;不爱争取,但又不服管教。总之肖子义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肖子义的工作的第一天,也没有什么有实际意义的工作,她趁着中午办公场所没什么人的时候将墙上的员工公示照片拍了照,在走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照片搓大,仔细地看着每个人的长相、名字、岗位。试图记下他们每个人,更试图想象着他们每个人是拥有怎样的状态能照出这张照片的,是疲乏于工作,还是朝气蓬勃、蒸蒸日上,她都想要脑补出一个带有氛围感的画面。肖子义第一天上班就这么做了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结束了。她一下午都在想对应照片和来来往往人们的长相。用她那本就不太好使的脑子,记录着每个岗位可能存在的共性与特性,满脑子的问号,但她依旧选择不表达。
肖子义的家距离上班的地方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六七站的样子。她踏出写字楼的一瞬间,内心仿佛有匹奔腾的野马,一瞬间疏散了一整天的紧张氛围。她在路上思考,自己一天并没有干什么正事,但是还是感觉很累,是心累吧。一开始就给自己灌输了金融行业,大都是人精的观念。虽然自己也没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可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去分析。几年后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沉浮在这个行业,习惯于每天做这些自己想不通的事,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模式。直到想转行跳槽,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换一种环境到显得生硬刻意了。
神经紧张的一天结束了,爸妈问她感觉怎么样。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那里的人都很好看,几乎没有胖人。爸妈叮嘱她这份工作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要懂得吃苦,懂得坚持,以后都是财富。肖子义不懂的,但又可以说是懂的。肖子义以为当时的自己懂,但几年后她觉得懂了和经历了真的不一样。
肖子义神经紧张了一天,生怕出错,导致她晚上十点多就困了。梦里的她还在想明天又是端着的一天吗?明天会学到什么呢?我真的是一个金融从业者吗?她想算了算了,赶紧睡吧,明早起来还得化妆呢,以前上学可不用天天化妆。可真是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