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这里遇见了你
春风又十里,杨柳纤细的腰肢,依旧婀娜舞动,在那条小路上,我遇见了一个姑娘。
姑娘每天中午,都蹬着她绿色的脚踏车,风风火火,在那条小路上经过。我总是跟在后面,直到距离越来越远,却从来没有机会上前和她打一声招呼,只留下她带着些凌乱的马尾在视线里晃荡。
这个姑娘便是你。在那个羞涩而又无知的岁月里,我尾随着你,才终于知道了你的家在哪里。只离我家一条街的距离。
于是,每个放学的中午,我总是以飞快的速度冲出教室的后门,那个时候老师才刚刚踏出前门。我生怕错过了每一次你蹬着脚踏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美丽。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樱花是何物,只觉得每个春天的杏花飘落如雨的时候,美成一幅画。后来,为了这幅画里不仅有你,也能有我,我开始蹬起了我的蓝色脚踏车。
每个午后,我都在你家门前的路口,来来又回回,看着你推着车子出门,我迅速的向着相反的方向闪去,直到你开始骑行,我才默默的在身后蹬上我的车。那个时候,总是嫌那条路不够长,只有十五分钟的距离。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蹬的太快,稍不留神就靠你太近,甚至都要超过你。那个时候,我期盼着你回头发现我,又担心你回头看见我。
有一天,路边又是一年的杏花雨,你停下你的小车,想要去折下一枝。单脚撑地的你,似乎还没有稳得住一辆小车的气力,眼看着小车随你快要一起摔过去,我终于冲上去,一把手扶稳你。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已经回头,于是我只得尽力摆出我最帅的姿势。
那个时候,连你好都不用,只是一个带着些害羞的笑容,便可以让一切都轻易。那个时候,还不懂勾搭是什么,那个时候也不懂防备是什么。
是你先开了口,笑着对我说,“要我帮你折一枝吗?”,我鬼使神差的答了句“好的”。让一个女生折一枝花送给我,也大抵只有在那个年纪才做的出来。
我知道了你是在隔壁学霸班级,惊讶的是我几乎从来没有在课间的时候见过你,你这才有点害羞的说,你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睡觉,只有在铃响的时候才从书堆里拔出脑袋。我偶尔路过你们班后门的时候,从窗户看两眼你,有时候刚好看得见,有时候刚好看不见。你跟我说,你人生第一大事是睡觉,睡好了做什么都心情好。所以,也难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脚踏车蹬出了风火轮的速度。
我不敢约你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我制造了很多次偶遇,故意在中午放学后赖在教室等你走了,才蹬上车一路飞奔赶上你。回家的路,你总是不会骑的太快,你说,你一天的时间都被你匆匆完了,只有这个时间,你的世界清醒而又精神,你正好可以看看马路边的风景。
每次“偶遇”时,你都会说真巧,我担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在,我们后来熟络了起来,你便不再说,我知道了你最爱吃的早饭,知道了你最爱听的音乐,也知道了你最爱的学科,和最想去的大学。
后来,知道你有时来不及吃早饭,便飞车去学校,我每天早上买好了四只包子,只为你偶尔没吃早饭时,借口分两个给你吃。你总是调侃我,很能吃,一下子可以吃四个包子,我也跟着笑。那个时候看见你笑,我便觉得整个世界阳光灿烂,管它阴天晴天,所有看到你笑容的天,都是大晴天。
那个时候,看到你的背影都觉得胜过了每一道风景。
自从知道了你的班级,每天早晨课间操我便在你们班级搜寻你的身影。看到你有时懒洋洋的伸胳膊踢腿,还有你们变态班主任要求的每天50个的深蹲起,不停的笑。哥们儿都说我爱上了你,我说你们懂个屁。
那个时候谈爱太深,以为喜欢就够了。
那个时候,只要你想要的,我以为都可以给。你说同桌送给你一颗苹果,我问你喜欢吃吗,你说喜欢,晚自习我从学校翻墙出去买了一箱给你。给你的时候,你先是一惊讶然后是咯咯咯的笑,那笑容现在想起来我依旧觉得甜。
那个时候,除了打篮球,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见到你,即使每次都只是回家路上短短的十几二分钟。我总是想很绅士而又帅气的在你生命里留下下痕迹,担心你的班级里有别的人帅过我。上天倒也不负我的期望,一天中午,我在校门口等你,看到你满脸沮丧的推着脚踏车出来,你说你先回去吧,我的车胎没气了,有可能破了,得找个地方去补。
我说,我带你回去吧,你说,那我的车怎么办,我说,我有办法。于是我颤颤悠悠的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扶着你的车,你跳上车后座的时候,我七拐八拐总归是拐上了正道。我紧张的满头是汗,怕在后座的你心里面正在嘲笑我,都没有注意到你什么时候抓起了我T恤的腰部。
看着你纤细的手指,我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帅上天了。自豪感满满的我,还哼起了你最喜欢的周杰伦的晴天,那个时候我说一定带你去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你坐在后座上又笑开了花。可是,那个时候,演唱会却离我们那么远。
那天,我故意将车骑的很慢,恨不得这条路和长征一样长。
从那以后,我没有放过任何摆帅的机会。学校举行篮球赛,我以为反顾的成了班里的主力,想好好在你面前表现。于是,每天下午下学之后,我再也没有和你一起回家,我留在了学校练球。终于,我们班出现在了决赛场上,那天你穿着一套运动服和你们班女生经过的时候,轻轻对我说了一句加油。那一句加油,让我即使在脚崴了之后仍旧坚持完比赛,那场比赛,没拿到冠军,只得了季军。
那天,下学的校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你等在门口,那是你第一次等我,我欣喜若狂的跳着脚过去。你说,很棒。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我心中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抱起你转一个大圈。你推着车,我跳着脚,就这么一路回了家。
后来,我的脚伤更加严重,父母开始接送我上下学。等好转一点,我迫不及待的拒绝了他们的接送,那天,我拄着拐站在校门口等你,出门便看到你东张西望,看到我之后,又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你说,以后我带你上下学吧。我愣了半会儿,便被你放上了后座。你费力的蹬了好几下,脚踏车还在原地,我有些惭愧。我说,我走着吧,你先回去。你说,没事,等我骑稳了,你跳上来。
我就这样厚着脸皮,以近180的身高,坐在你的后座三个月,在最炎热的夏季,我看着每天的汗从额头留下直到脖颈,看到你有点湿了的后背,以及那瘦削的身形,也看着沙枣花开了又谢了。
最后一天你载我回家的时候,我说,我的脚好了,以后和你一起。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只是听你轻轻的说了一句,希望你的学习也可以加油。这时,我们即将升入高三。我拼进全力,也没有在最后一次考进学霸班,就是你的班级。我第一次厚颜无耻的求我父母动用关系,把我塞进了学霸班,代价是以后要住在学校后院的家属楼,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上下学。
于是,我决定表白,撕了一页作业本上的纸,写下了一段话语,塞进你脚踏车的篮子里。都说天要绝你,你便无路可走,就在你推着脚踏车要走的时候,一阵风将那张纸吹远,我远远看着你看了一眼纸,没多在意便走了。我的表白就那么随风散去。如果周星驰的那段语言用在我这儿,我会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那张纸是漂亮的信纸。
后来,你发挥失常,没有参加毕业聚会,没有留联系方式,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问遍和你关系好的所有同学,仍旧没有找到你,就连交志愿表的那一天也没有见到。
你说,你最喜欢的花是沙枣花,次喜欢的才是杏花,因为较于杏花的粉嫩淡雅,你更喜欢沙枣花初开的鹅黄和开满时一簇一簇星星点点。
后来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看沙枣花,后来我们曾一起回家的那条小路已经拆迁,我仍旧没有见到过你。
后来我一个人去日本看了樱花,一个人去看了周杰伦的演唱会,一个人去了你喜欢的大学的城市读书,后来我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城市工作,我依旧没有见到过你。这是第几个念头没有见过你,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数。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一开始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让那张草稿纸一样的情书随风飘去。
听说,那条小路拆迁完,又有人在路的两边种满了杏树,春季有要来临,我不知道我的这幅画里是不是会再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