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听得见。

2016年9月5日

爱情当然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在某一段时间里我们心甘情愿地把某个人当做自己生活的重心。只要自己不撒手，无论对方把我们甩得多远，我们都像是坐上了游乐场里的360度陀螺旋转椅一样，被迷得晕头转向。

没有人能在游乐场里待上一辈子，就像没有人会一辈子只看童话故事一样。一切都会消失，人类会反复进入欲望，反复满足，再重回虚无。这并不消极，反而我觉得正是这样的人间设定才让一切井然有序，这大概算是一种道法自然吧。

丁阅注视我的目光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我隐约明白他在此后的日子里注视我的次数会越来越少，频率日益降低直至为零。我不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焦点。他开始恢复自己的生活，尽管我们住在一起。朋友，酒水，懒惰，游戏，失眠，贪吃，与我偶然的肌肤之亲以及拌嘴，这些开始重塑他的生活。我的喜怒不再能左右他的情绪，我间歇性出现的发呆状不再会引来他的疑问与思索。

“请你永远不要对我说谎，虽然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对我撒谎的，而且撒的自然而然，天衣无缝，如同起床的晨尿，睡前的温水一样，可无论我是否知道真相，谎言都是最残忍的。”

“爱本来就是最诚恳的谎，最真实的虚妄，最掏心掏肺的欲望，总有一天，我会不再对你说谎，懒得用善意包装我的念头，大概那时我们才算走到爱里最残忍的地方。”

我在心底模仿两个人的语气，谈论我想要谈论的问题。

“我想到一个悖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呢？欲望越多，支点越多，欲望本身同时也是人的弱点。那么自然而然，欲望越多，弱点也就越多，无法满足，匮乏感就越强。而欲望越少，弱点越少，同时生命中的支点也就越少。当支点一旦消失，就全完了。这就好比，兔子吃根胡萝卜就满足了，可人类需要吃一桌子菜，而且餐餐变花样。”

“所以，人是贪心的。”

“不，人是缺乏安全感的。正是因为欲望足够多，所以餐桌上的菜肴里少了胡萝卜我们无所谓，少了青菜也无所谓，我们有更多选择，更多的支点，不那么容易倒下。人类太害怕匮乏了，太害怕被欲望抛弃了。”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就连你现在的这个想法都是因为你的匮乏，都是因为你害怕没有答案，所以你紧抓着问题，甚至通过创造问题再自我解答的方式来强化自己的安全感，你太害怕被欲望抛弃了，你太害怕被丢进虚无的生活里了。”

“不，很多人都会在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时给自己编织出美丽借口，那些借口会在一次次困境里愈发完善，最终成为圆满到滴水不漏的无可奈何。你很难说这究竟是得过且过还是钻牛角尖。”

“这些根本就无需讨论，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否认大多数人都在过着一种攒（cuan）借口的生活，他们拥有无限大的幻想与日益逼仄的人生。”

亲爱的，我怀疑，我已经无法再与你谈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