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凝走出了大厅,大门关上。顿时,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干扰因素消失了。
大厅,在短暂的议论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气氛。
霍言深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冲着乔南之道:“乔先生,我有事,先离开了。”
说着,也不等乔南之反应,兀自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女人一走,霍言深就觉得宴会变得索然无味。
甚至,他开始回味刚才听到的那段话。
他会多国语言,法语自然是必修科目。所以,宴会上有人不懂装懂,而对于他,则是都听懂了的。
那个女人不简单,在讽刺这些看起来高贵奢华、需要她那个阶层仰望的人。
可是,她说的,却很有道理。
霍言深走到门口,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他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旁边十多米远的地方,贺梓凝正站在公交车等候区,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上车的一瞬间,就冲着司机吩咐道:“去站台那里。”
司机虽然疑惑,可是霍言深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不能质疑,于是,倒车到了站台处。
没有等来公交车,却等来了一辆迈巴赫,贺梓凝没有多想,继续看向公交车来的方向。
只是,黑色的迈巴赫后排突然落下车窗,接着,有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醇厚质感的音色和这个简陋的站台格格不入:“上车。”
贺梓凝一转头,就对上了霍言深的眼睛。
她心头一震,他,是在对她说话?
她看了看周围,这会儿旁边根本没有别人,他真是在和她说话!
她连忙过去,解释:“霍先生,我不是娱记,您刚才在宴会上应该也看出来了……”
霍言深蹙眉,有些不耐烦:“上车!我不想重复第三次!”
他的气场一开,顿时,贺梓凝只觉得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她。
她心念一转,他下了命令,她能不上车吗?她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本?
所以,她点头,看了一下,于是,拉向副驾驶座门。
只是,门是锁着的,她拉不开。
她匆匆看了霍言深一眼,虽然极不情愿,不过,还是拉向后排座的门。
这次,稍微用力就开了。
贺梓凝坐了进去。
还好,车里空间很大,即使霍言深占据了将近一半,她坐上去,他们之间依旧还是有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地址。”霍言深说话言简意赅。
“哦。”贺梓凝连忙冲着司机道:“您好,您送我到玉潭路的水港小区就行了,谢谢!”
司机似乎从未去过那里,还专门输入导航查了一下,这才发动了车。
车里很安静,因为有霍言深在,贺梓凝感觉自己呼吸都不敢放松。
她甚至不敢问他为什么突然做慈善,送她这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回家。所有的疑问,都只能吞进腹中。
晚上的路况很好,这里距离贺梓凝家原本就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司机开得又快又稳,所以,不多时,贺梓凝发现,已经到了玉潭路附近。
旁边,她虽然没有转头看,也能从余光瞧见,霍言深似乎有些累,一直在闭目养神。而再加上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很安静,所以,她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轻微呼吸声。
气氛,越来越压抑,贺梓凝感觉。
就在司机开进玉潭路的时候,霍言深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转过头,看向贺梓凝:“你学过钢琴?”
贺梓凝转过头,匆匆地点了一下:“嗯,小时候学过。”
而霍言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看清了她的眼睛。
记忆,一下子仿佛闪电,击穿了层层迷雾,他突然想起,七年前,他被自己的孪生兄弟追杀并下药,在简家遇到的那个女孩!
此刻,车里光线颇暗,很像当初那个阁楼里的光线。
而面前的女孩,因为面孔实在太过平庸,所以,让人一下子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面孔在阴影里都是暗调,可是,眼睛却是平庸里的唯一的一抹亮色,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被那样的澄澈明亮所吸引。
他仿佛再一次见到了踏雪而过的精灵。
这七年里,他一直在寻找当初那个女孩,可是,都一无所获。
当年,他晕倒后在半夜醒来,身边早已没有那个女孩。
之后,霍言深带着伤离开那个小楼,等一月后解决了孪生兄弟追杀的事,回到霍家,再寻找女孩的下落,可是,都没有音讯。
而这七年里,那个女孩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枚代表了他隐秘财富和地位的戒指,也随着那一夜消失不见。
车里,贺梓凝发现霍言深一直在看她,她心头一沉。这些有钱人,思想往往都比较变态,天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她的余光迅速往窗外扫去,见已经到了小区附近,连忙端着平静的微笑道:“霍先生,我到了,谢谢您!”
司机已然停车,贺梓凝冲霍言深点头鞠躬,就要解锁离开,可是,发现后排座车门锁着!
贺梓凝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很自然地微笑道:“霍先生,能不能帮忙开一下锁?”
他眼睛微微眯起,状似思索,不过,随着轻微的声音响起,车锁倒是开了。
贺梓凝松了口气,再次冲霍言深道谢,然后,从容地拉开车门,步履不急不缓地离开。
在她走进小区后,霍言深的车调转车头,走远。
回到家,贺梓凝才发现自己都冒了一层汗。
房间里灯光明亮,儿子贺宸晞正在看《铠甲勇士》。
看到她回来,他冲她挑了挑眉:“漂亮妈,今天比平时晚回来一小时哦!不会是被哪个男同事追了,在约会吧?”
贺梓凝看着儿子漂亮却带着几分调皮的眼神,一边换鞋一边道:“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哪个傻瓜会追我?那肯定是眼瞎了!”
“是吗?”贺宸晞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贺梓凝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漂亮妈,我刚才听到外面有猫叫,所以就去阳台看,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随着她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让他成熟得比同龄孩子都早,听到他这番小大人的话,还故意给自己设陷阱,贺梓凝就无语道:“行了,直说吧!”
“我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车标太远了看不清。不过从外观上看,有点像我们家台历上印着的迈巴赫。”
“妈,你坦白交代吧,你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噗——”贺梓凝不由笑了:“你这孩子成天都在想什么?!”
“我就是在想,你别太傻,有钱人靠不住。”贺宸晞回到沙发:“以前隔壁的春妞被富二代甩了你还没忘吧?妈,我们说好的,你千万别在那些男面前卸妆!”
“放心吧,就算卸妆,我不还有你这个拖油瓶嘛,你以为真有哪个男那么傻,愿意当你后爹啊?”贺梓凝捏了捏贺宸晞的脸蛋。
“切,买一送一,这么划算的事,我才不信没人愿意呢!”贺宸晞眨眼卖萌:“妈妈,你别回头有了丈夫忘了儿啊!”
“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就算我去当皇后,也要让皇帝封你当太子!”
“行!”贺宸晞关了电视起身:“不过,回头要是真有对象,记得让儿子帮你把关!我晞哥可不是白当的!”
这孩子,向来自称晞哥,还让贺梓凝也叫他晞哥。
“知道了!”贺梓凝换了一身居家服,走到洗手间先去卸妆。
学化妆还是和之前一位朋友学的,那位朋友的化妆术出神入化,几乎可以完全改变人的五官。
所以,当她在打工时候屡屡被骚扰的时候,就想到了用这样的方法来逃避所有可能的麻烦和危险。
此刻,贺梓凝将脸上的妆容都卸掉,顿时,一张洗尽铅华的面孔便展露了出来。
相比七年前,她的五官完全舒展开来,白皙晶莹的肌肤,无可挑剔的灵秀五官,带着一种难言的隽秀出尘,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再过些天要开学了,我给你借的一年级功课,你看了没有?!”贺梓凝冲着外面大声喊道。
“放心吧,早就看了!”贺宸晞滚到自己房间:“漂亮妈,你帅儿子要睡觉了噢!”
贺梓凝抽了抽唇角。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晃神。
七年里,只要是在外面,她都顶着李晓菲的身份、顶着那张平凡的面孔,扮演着另一个女人的角色。
甚至自己的儿子,都叫在户口本上,都写的李宸晞。
当初,她一无所有被学校开除,走投无路之际,一次晕倒在路上,被一个好心的姐姐救了。
姐姐叫陈玉婷,嫁的老公姓李,正好孩子三个月就意外没了。
于是,他们说好,等贺梓凝的孩子出生,就暂时用陈玉婷孩子的准生证上户口,以后孩子出生就姓李,这样,将来上学什么的,有了户口和身份证,也都不成问题。
之后,她认了陈玉婷丈夫李大海作为大哥,也改名叫做李晓菲,找人办了张假的证件,一直用到现在。
那时候,她也曾想过打掉孩子。可是,走投无路的她,在一瞬间看破世间冷暖,只觉得肚子里的宝宝,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和陪伴。
所以,她咬牙坚持生下了他,母子朝夕相伴。
而如今,七年过去,所有的痛苦算是终于熬过来了,一切,似乎越来越好了。
贺梓凝收拾洗漱完,先去了贺宸晞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借着窗外的光,她看向儿子的眉眼,微微凝眸。
可以说,自从出生,贺宸晞就是众人目光里的焦点。
他的五官十分精致漂亮,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橱窗里的娃娃。
到底,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当初阁楼上,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贺梓凝突然又想起了霍言深。
可是,贺宸晞的五官和她有七分相似,所以,另外的三分,似乎很难和霍言深拉上联系。
贺梓凝叹息,怎么可能是霍言深呢?
当初那个戒指,虽然过了七年都没有变色,但是,上面没有钻石没有宝石,材质不是白金也不是黄金,那样的合金材料,霍言深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用的吧!
她甩了甩脑袋,停止了无用的思考。不论孩子的生父是谁,当初那场都是意外。
现在,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和那个可恨的男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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