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快的人
有时会走到自己前面去
他的脸庞会模糊
速度给它掺进了
幻觉和未来的颜色
同样,走得太慢的人
有时会掉到自己身后
他不过是自己的阴影
有裂缝的过去
甚至,是自己一直
试图偷偷扔掉的垃圾
坐在树下的人
也不一定刚好是他自己
有时他坐在自己的左边
有时坐在自己的右边
幸好总的来说
他都坐在自己的附近
墨西哥有这样一则寓言:一群人急匆匆地赶路,突然,一个人停下脚步。旁边的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走了?停下的人一笑:走得太快,灵魂落在后面,我要等等它。如诗中所言:“走得太快的人/有时会走到自己前面去”。
在我们的时代,放眼望去:马路上、地铁站,到处行色匆匆,人们面无表情、执着前路,这种现象似乎是一种心境的外化,人们从小即被提醒要比别人更“快”,才会获得更多,才不至于被淘汰,于是我们不断强迫自己加快速度,如同一个上满发条的机器,却因此失掉了生活最可贵的光晕。
匆匆奔忙的人们究竟要去哪里?难道能够抵达比一生更远的地方?纪伯伦说:“我们已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过于在意速度,便无暇思考这场旅途的目的,当回溯来路时,只不过剩下那些一瞥而过的掠影。
与急于赶路的人相对,有些人则踟蹰于曾经的得失,在生命的旅途上来回踱步,或是活在曾经的光环里,或者为一时的失意畏首不前,他们受困于时间的泥沼,始终走不出自己的阴影,也就触及不到生命的光。梁漱溟在《这个世界会好吗》中提出人生面临的三大问题,其中一维是人与自己内心的关系,即人不只要与物、与人相处,更要学会同自己相处,诗的最后写道:“坐在树下的人/也不一定刚好是他自己……幸好总的来说/他都坐在自己的附近”,人似乎永远无法与自己的灵魂完美契合,但这样走走停停,徐徐漫步,累了找片树荫歇息片刻再继续上路,如此如影随形,大概就是最理想的状态吧。一生就那么长,走得快未必行得远,走得慢却也会错失许多未知的风景,用刚好的速度,记录这一路的心情、路上发生的每个故事和遇见的每一个人,大抵就算不负此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