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1】窗台边的笑脸

    齐家人的基因里含有一种特殊成分,这样的特殊使得他们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他们常觉得孤独。

    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将阳光洒在客厅南侧的一大段角落。

    窗下的金绣球开得正盛,缓缓地吸气吐气,像只年迈的龟,守了这个安静而枯燥的家庭十几年,不知会在时间的哪一段长河里停止呼吸。

    窗台边一个单薄而安静的身影,那是齐肖少年时的样子,他正用一支只剩半截的铅笔支撑被拨开的百叶窗,凝神望着窗外,脚边散落着几张未完成的画稿。

    略微泛黄的白色窗台上残留着铅末的痕迹,是幼年时拙劣的笔法,镜面的阿拉伯数字“4”,像是向右飘的小旗。偶尔也有向左飘的旗子,下面被小小地画了一个钩,像是表扬了自己写对了字,还有许多被写成了镜面的数字,笔墨深深浅浅,看得不太真切。

    被一堆奇形怪状的数字包围的,是三个手牵着手的小人,看画风,应该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杰作,圆圆的头,圆圆的眼睛,咧得大大的嘴巴,笑得很开心。

    阳光被百叶窗虑成丝丝缕缕的线条,映照在窗台边身影的鼻尖眼角,隐约勾勒出他俊俏的容颜,沉默的嘴角微往上挑,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一直在探寻的问题的答案。

  齐肖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像许许多多齐家人年少时所呈现的那样,不合群,爱幻想,大人们说这孩子用一种他们不了解的眼光看世界,没人能走近他,除了爷爷。

  但是爷爷离开了。

  本就不爱与人接触的齐肖自爷爷离开后更加不去理会周围的世界,他总在自己的世界里摸索着,像是科学家在研究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周围的人帮不了他的忙。

    齐肖没有患自闭症或是抑郁症,看起来与其他孩子没多大差别,正常吃饭、睡觉、学习、看窗外,他的区别仅在于与周围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外人不懂齐家人的世界,齐家父母也是沉迷科学无心去管这些。

    这年齐肖十四岁,父母很是自责,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而自己真正尽到为人父母之责的时日却没有多久,也许这就是疏忽的报应吧。

    如果当初自己多引导孩子与人接触,多注意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吧?

    现在的齐肖,成绩平平,对周围的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也不苟言笑,别人与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抬头便走开,平时总爱趴在窗边看外面被他看了十几年的枯燥的风景,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思考着什么。

    父母试探着让他参加一些户外活动,他却总是在活动的场所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继续着他的思考或是幻想;他有艺术天赋,却对父母为他报的兴趣班置之不理;父母穷尽心思,甚至拉下面子讨好他,他却总是微笑着面对,就像是他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客人。

    即便如此,父母仍未放弃他们这唯一的儿子,他们相信,齐肖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们的苦心的。

    然而,齐肖失踪了。

    齐家父母在齐肖失踪的第三日来到窗前,第一次看到了窗台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笔墨,也看到了那三张大大的笑脸。

    也许这孩子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他的爷爷,但这窗边的笑脸又说明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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