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庆文与徐母的那两句话,安昌懿的眼泪在眼角打着转儿,再想到今晚有琴的举止时,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安昌懿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
“所以,你和他协议离婚吧,如果他还是胡搅蛮缠,我帮你找律师。”有琴说。
安昌懿有几秒是呆滞的,她震惊地看着有琴,连那滴眼泪从她的脸庞滑落都没有注意到。安昌懿的嘴一张一合几次才说一句话:“有琴,我从来没想过离婚。”
“难道你还要这样受委屈?难道你还指望他改错归正?如果不是今天我看到听到了,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们?安昌懿,我一直以为你外向活泼,没想到你也会有迂腐的时候。”
安昌懿看的出来,也从有琴的语气里听得出来,有琴是恨铁不成钢的。但是她真的没有想过离婚,她从一开始也只是期望因为爱情而结婚,跟一个人能相守到老。
此刻的氛围无疑不是尴尬的,客厅里静悄悄的。有琴生气地坐在一边,徐庆文与他的母亲轻轻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尽量避免发出声响,眼睛的余光状似不在意地往她和有琴的身上瞟着。
安昌懿似乎有苦说不出,她黯然地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为着自己的原因,打搅的大家的好胃口,也白费了阿姨的辛苦。
“都先吃饭吧,这几天昌懿你就先住在这里,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是讨论不完的。”
徐庆文出声打破了安昌懿与有琴僵持不下的气氛,大家也就顺着徐庆文给的台阶走了下来,端起碗筷不停地夹菜吃饭,客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去了公司,同事于敏便趴到安昌懿旁边一脸八卦地表情看着她问:“昨天你跟车源吵架啦?”
安昌懿也没有多想随意“嗯”了一声,以此打发了。说实话安昌懿对于敏并没有兴趣相投的那种好感,只是碍于同事的情面除工作之外跟她说过几句话。而上次车源来接自己,让车源看见她跟于敏在一起也是个巧合,也因此让于敏有了车源的微信。
安昌懿也不是很明白,只见过一次面于敏怎么会想着加同事老公的微信,当时她以为只是客套一下罢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现在看来并不然,于敏居然开始八卦她的家事了,安昌懿更加对她没有任何交流的欲望了,谁知于敏却不以为然,反而又凑过来了。
“听说,你昨天离家出走搬到朋友那里去住了?”
安昌懿听到“离家出走”这个词有些忍无可忍,她愠怒地转过头看着一旁的于敏,想要大声质问她“工作不忙吗,居然闲着管别人的家事”,但当她看到于敏带着挑衅的眼神时,安昌懿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她瞬间明白了,她就是想要让自己出丑,看自己的笑话。
安昌懿知道她的用意后黑着脸不再搭理她,假装忙着手里的工作,于敏见说什么话也挑逗不起安昌懿的情绪,只好无趣的椅子一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班回去后,安昌懿见有琴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一天的工作让她感到疲累,换好鞋子后就回到了她和有琴住的房间,有琴也跟着她进来。
“我今天联系了律师。”有琴靠在门口一脸关切。
安昌懿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白天她从于敏那里打听到,车源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都跟于敏说,尽管安昌懿自己心里有百般个不愿,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口沫横飞的于敏描述着她生活中遇到的琐事,只因为中间穿插着车源的事情。
她总不能明着说“喂,我想知道你跟车源发生了什么”,目的性这么明显,谁知道于敏之后又会造出什么八卦。
安昌懿抱着踩了一天高跟鞋的脚揉着,她已经想明白了,昨晚她还自以为是的觉着有琴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这件事,没有推己及人从自己的角度想这件事。现在她心里明了了,有琴不过是不想自己被孩子没有父亲这个想法束缚自己一生。
可安昌懿还是抱有幻想的,她以为车源不过是一时不适应结婚有孩子的这个状况,压力大又不想自己,所以才找于敏倾诉,所以等到车源适应的那天,情况一定会好转的,他也不会这样对自己了。
“律师说没有证据证明他家暴是没办法离婚的,除非你们自愿离婚。”
安昌懿抬起头看着有琴的脸,这是她的好朋友,她做的这些肯定是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好,但有琴又怎能真正体会自己心里的感受?
“律师都说了,除非我们自愿,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有琴似乎没有料到安昌懿会这样回答她,哑口无言了一会儿才摇头叹息道:“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然后转身出去了。
安昌懿默然地看着有琴的背影,知道有琴一定是因为自己伤心了,但她没有其他选择,毕竟这是她和车源的日子,以后生了孩子是要一起生活啊,而且车源也没做其他错事,她也不能因为几次吵架就闹离婚。
吃过晚饭后,徐母看了会电视就去睡觉了,似乎年纪大的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对比下年轻人,就算有一颗早睡早起的心,也会因为种种因素无法达成。
安昌懿洗了澡出来,经过徐庆文的房间时听到有琴在里边说话,心里还笑道:有琴什么时候跟庆文这么好了,还能跟这个闷葫芦聊出个花儿来。出于好奇,于是她就停下来想听听有琴跟庆文在说什么。
“我这么做真的是替她考虑过的,庆文你怎么想的?你认为她该不该和车源分开?”
这是有琴的声音,原来他们在聊自己的事情,看来最近她的事是逃不出大家的聊天话题了,安昌懿无奈地笑,真打算离开这里,却听到徐庆文开口了,她有些好奇徐庆文的态度,便继续听着。
“其实车源这个人,我们最初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但最终还是昌懿的选择,我们也不知道人家俩口子是不是合适,没法评论。”
听到这里,安昌懿心里道:这个徐庆文说话做事一向这样,尽管为别人着想,也不会过多干涉,有所保留,不给别人留坏印象。
“不过,有一件事我跟谁都没有提过。”
徐庆文的话锋一转,勾起了安昌懿的好奇心,但有好一会儿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安昌懿以为他们知道自己在门外偷听,正想偷偷溜走,又听到有琴的声音。
“你倒是说啊,干嘛吞吞吐吐。”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了又不会怎么样,快说。”
“那我说了。你还记得车源那个住在他那里很久的朋友吗?”
“记得啊,不就是因为他,车源都不跟昌懿联系了,怎么了?”
安昌懿趴在门口听着听着,心就沉了下去。她以为自己给车源机会他总会改的,况且他也跟自己保证过的,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改观,再想想他跟自己同事走的那么近,怕是以后还要出幺蛾子的。安昌懿想了想,心一横决定跟车源提离婚的事,哪怕孩子出生了没有爸爸。
下定决心后,安昌懿才发觉自己现在竟然这么傻,居然屡次为了车源让步。
有琴回到房间后,安昌懿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还想劝说自己,便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说道:“我困了,先睡了。”
第二天下班后,安昌懿在公司附近简单吃了晚饭后,便去找车源,顺便把自己常穿的衣物带出来。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发现车源还未回来,她便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等车源回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门被推开的时候安昌懿低着头往行李箱装衣服,“回来了?”她说,抬起头时却发现车源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她也认识。
车源看到安昌懿回来是吃惊的,连说话也不利索,“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我的东西。”安昌懿并不多话,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行李箱,也顾不上整齐的叠放。
旁边的那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杵在门口看着他俩的闹剧。安昌懿把行李箱提起来,看了一眼车源身边的人,淡然开口问:“这是?”
“啊,你回来我都忘了,于敏是来借东西的。”
安昌懿看着车源勉强的假笑,又看着他随便从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于敏,让她赶紧离开,于敏倒有些不乐意了,纠缠半天,车源总算把她打发走了,跟着他松了一口气。安昌懿也不揭穿,只是看着他笑。
“走了?”她问。
“走了。”车源回答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安昌懿笑。
此刻不知什么原因,安昌懿看着车源的脸竟有些反胃。“大概是孕吐吧”,她心里道,别开头将目光落在桌子上后,胃这舒服些。
“我们离婚吧。”
安昌懿突然的一句话人让车源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死死的看着她,随后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安昌懿并不想作过多解释,也不愿多看一眼他的表情,说完就拉着行李箱要出门。
“告诉我原因。”车源一只手抓在门框上,把她拦住。
安昌懿急了,她怕今晚回不去有琴那里,却又不能让车源看到她的害怕,只好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之后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我心知肚明,还问这干嘛。”说着趁车源不留神,从他的胳膊底下钻出来,她松了口气,背对着车源说道:“改天我拟好合同给你。”
“昌懿,我们夫妻几个月怎么能说离婚就离?”
安昌懿听到车源的哀求声并没有停顿,反而加紧脚步走出客厅,钻进电梯,直到坐上出租车那刻才安下心来。
周末,安昌懿拟好协议后交给有琴,让有琴出去帮忙打印顺便还处理些其他事情,徐庆文不知道干嘛去了,徐母出去买菜还没回来,安昌懿自己在家乐得自在。她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轻轻拍着肚子,给肚子里的宝宝唱歌。是那首经典的儿歌——《Twinkel Twinkel Little Star》。
想起前天晚上的情景,安昌懿笑了。曾经的自己天真的认为,如果没有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是如何的鬼迷心窍亦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这样想。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能活得,她和她的妈妈可以过得好好的,她也可以。
她当时突然就明白了,明白有琴为什么极力劝自己离婚。跟着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仅仅是自己的痛苦,还让身边人也跟着难过。
但是看到车源的身边还跟着其他女生后,她也醒悟了,他还是死性不改,就算她原谅他多少次他也不会改过。
安昌懿重复地唱着那首儿歌,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急促的拍打着门。
“阿姨,你没带钥匙吗?”安昌懿揉揉睡迷糊的眼睛,起身穿好拖鞋,没想到一首儿歌将自己给唱睡着了。
“阿姨,你……”
“懿儿,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
“啊!”安昌懿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她定神看去,车源正跪在地板上向她哀求。“你起来。”她拽着车源的衣服试图拉他起来。
“我不起,除非你答应我不跟我离婚。”
“快起来啊。”
安昌懿怎么说,车源就是赖在地上不动,她怕影响到邻居,急忙将半掩着的门关好。随后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也不去理车源了。车源似乎是见安昌懿没有反应,便又连滚带爬的跪在她跟前,进行新一轮的哀求。
安昌懿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说道:“不是我非要跟你离婚,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你自己好好想想跟我在一起后你已经出了多少幺蛾子了。”
之后哪怕车源百般求饶,安昌懿都不心软松口。车源站起来的时候,安昌懿以为他见自己不买账,识趣的要走也就没抬在意。哪知车源一把拽住她拿着水杯的胳膊,胳膊被捏的生疼,杯子里剩余的水悉数洒出。
“你放开我。”安昌懿怒气冲冲地大吼。
“哟,这是有娘家人撑腰,都敢朝着我发火了。”
安昌懿不知道车源口中的娘家人是谁,自己母亲并不在上海,难道他指的是有琴和徐庆文?
“安昌懿,我跟你说,你别给脸不要,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我做什么才肯不离婚?”
安昌懿想要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车源却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她看着恼羞成怒的车源明白现在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时候,只好软下声来说:“你让我先把杯子放下来。”
“怎么?现在才害怕了?没想到你安昌懿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呵,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能嫁给我,不就是肚子有个东西吗?难道你就以为我车源非你不行了?我问你,你还要不要离婚了?”
面对车源强硬的态度,安昌懿咬着牙,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要。”
车源被她的话激怒了,他目眦尽裂地大叫了一声,挣扎间水杯碰到茶几的桌角,又跟着摔碎在地上。安昌懿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战战兢兢,但还是壮着胆子想挣脱他的手,车源反而越抓越紧。
“你想跟我离婚?好啊,你跟我离啊。离婚了,我用你身份证借的那些钱你就自己一个人慢慢还吧,哈哈哈。”车源仰着大笑。
安昌懿看着似陷入疯癫状态的车源,气愤的骂他:“车源,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我疯了,疯也是被你逼得,是你把我逼疯的。对,出去我就这么跟别人说,我看你还怎么做人。哈哈哈。”
车源还在笑,安昌懿忿然作色,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便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掰着车源的手指。
“嗯?”车源发觉后赫然大怒,又一把拽过安昌懿,不让她得逞。
安昌懿的脚步自然的跟着身子往前挪动,却不想踩在了刚摔碎的玻璃上,她吃痛的大叫一声,脚本能的弹起,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安昌懿扶着撞到茶几的腰,随后下边也跟着传来阵阵酸痛。她抬起脖子往过看去,腿上是被玻璃渣划开的伤口,肚子下面也跟着渗出大量的鲜血。
当时车源明明可以替她挡一下,拦住她要摔倒的身体,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偏偏侧开了身子,此刻她也没法多想,她动弹不得,只好苦苦哀求:“车源,帮我,帮我叫救护车。”
车源却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表情也似凝滞了,他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安昌懿,似乎地上的人跟他毫无瓜葛。安昌懿看着车源,用尽气力跟他说:“车源,快,帮我。”
下一秒车源却转身打开门逃走了,安昌懿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流着眼泪,过了几秒她两手撑在地上,想要爬回卧室去拿手机。
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安昌懿心有余悸,吓得不敢动,她以为车源又回来了,她似乎忘记了这是有琴和徐庆文住的家,车源怎么会有钥匙?
“昌懿啊,我刚刚进小区的时候看到车源出去了,急匆匆的,他有跟你说啥了吗?”
“呀!你这是怎么了?”徐母关上门后低头看到躺在血水里的安昌懿大惊失色。
安昌懿听到是徐母的声音后放下心来,她费力地看着她说道:“阿姨,帮我叫救护车。”
“好,好,好。我,我去叫救护车。”徐母张口结舌的应道,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开门出去。
“阿姨。”安昌懿把她叫住。
“怎么了?”徐母疑惑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打电话。”她虚弱地趴在地上,声音也没有之前有力,逐渐睡了过去。
“哦,对对对。”徐母点头如捣蒜,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