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众多小楼房中那栋略显突兀的土坯黄土房,它的主人,也就是太奶奶。破旧的桌子、椅子没有了,土灶也没有了,南门前的那条沟还在,我很喜欢的沟,连通着小溪流的那条沟,下雨天会满溢出水的沟还在,只是我很少很少再回去了,也没有机会再去了,也不能够堂而皇之的蹲在那条沟里搬螃蟹抓小鱼了。记忆、童趣戛然而终止。
(壹)
春雨惊春清谷天
惊蛰天
雨水接在桃花瓣里
“春雷响,万物长,“九九”艳阳天。越冬的小动物被雷震苏醒出来活动,我们这群小孩子也终于可以褪去恼人的棉衣着上春装,尽情的玩耍。“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彼时大人们忙着春耕而无时间顾及我们。此时的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披着雨衣,踩着脚丫子肆意的玩耍。南边的那条沟是主战场,男孩子们穿着小套靴在沟里进行踩水玩水大战,女孩子们则追着载着桃花瓣的小水流收集着花瓣儿。春天是多与雨的季节,也是雷声滚滚的季节,害怕打雷的我,小时候总是躲在太奶奶的怀里。在春天,每天捡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是我们的必修课,每天把自己衣服弄得湿溜溜的也是我们每天必做的功课,自然每天被奶奶揪着耳朵怒吼着不要去玩水,下雨天不要出去乱跑是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而太奶奶的背后是那么的有安全感。
(贰)
夏满芒夏暑相连
夏至日
雨水盛在荷花瓣里
《恪遵宪度抄本》中说:“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 ,故曰夏至。至者,极也。”无可厚非,夏至将至,无可厚非我们这群小孩们开始愈发的闹腾了,白昼越来越长,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奶奶几乎是一整天都耗在田垄间,太奶奶常常会搬着她的老爷摇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同时看着我们这群小孩,而我那时是那么的好玩,夏天开始,山间禅唱骤鸣,南边小沟里的小水流崩腾着更欢快了,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常常把整条小沟给溢满,甚至有时候会溢出水沟把院子和大门给涨水到脚踝位置深的水,这可把我给高兴坏了,因为我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玩水了,于是乎我把泡沫的小拖鞋踢翻在水面,当小船划,我把家里可以漂浮的东西统统丢在水面,然后号召小伙伴们一起寻宝,后果可想而知,被奶奶追着打,而太奶奶永远护着我,太奶奶那一脸的祥和和奶奶气急败坏愤怒的表情行成着的对比一直扎根在我的记忆里,多年后回想起来仍然那么记忆犹新只是物是人非不复当年了。而那年夏天撅着屁股在沟里低头翻找螃蟹抓小鱼仔的故事也不会再有了。
(叁)
秋处露霜寒霜降
处暑天
雨水落在菊花瓣里
纵然对盛满荷花的夏日千般不舍,对瑟瑟萧瑟的秋天万般的抗拒,而这个季节还是不急不缓的悄然已至。处暑天,“一候鹰乃祭鸟;二候天地始肃;三候登 “老鹰开始捕猎飞鸟;天地间万物开始,似乎一切都朝着不太好的方向前行着,所幸的是农作物开始丰登了。黄橙橙的稻谷一片一片,一眼望去衔接的天衣无缝,风一起,随风而动,风吹麦浪的感觉让我有些眩晕与沉醉。南边的小沟里露出了小石头,偶尔淅淅沥沥的一场秋雨会把石头蘸湿一点点。太奶奶的身体似乎受了秋的影响,咳嗽会在深夜止不住的响起,奶奶夜间起榻的次数越来越多,还尚未入冬,太奶奶裹上了棉衣,戴上了帽子。太奶奶也不在院子里坐了,而是在屋里坐着。南边的小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死气成成的,我很不欢喜,只是偶尔会蹲在沟里捡飘零的落叶,然后跑回去给太奶奶瞅,太奶奶只会支支吾吾的说好看好看,我想太奶奶大抵是分不清叶子的颜色了,更谈什么种类呢?猛然回头一看,精神曾经抖擞的太奶奶如今已然是垂暮之年,身子大抵不如从前了,奶奶的精神也在憔悴着,有些事情在悄然改变进行着,只是我没有察觉到罢了。
(肆)
冬雪雪冬小大寒
冬至日
雨水留在梅花瓣里 冬至日,寒冷席卷而来,屋里烧起了火炉,太奶奶戴上了毡帽,厚厚的棉衣裹住了太奶奶瘦骨嶙峋的身躯,藤椅上绑了几个坐垫,铺上了毛毯,坐在火炉旁,太奶奶的身上还加了一床棉被。屋外,呼啸的寒风,南方干冷的冷空气袭击着全身上下每一处裸露的肌肤,我的脸庞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南边的小沟里的浅浅的几处水洼结上了冰霜。那年大雪,雪花落在院子里,落在树上,落在屋檐上,落在小沟里,然后啊融化了,那年冬天漫长的如此,那个年,要离开太奶奶家,随着奶奶回家中过年了,年迈的太奶固执的愈发严重,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老屋一步,长久的僵持奶奶最终败下阵来,奶奶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太奶奶却被太奶奶狠狠骂了一顿赶回家去过年,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太奶奶倚在门口目送我和奶奶离开,一晃多年过去,记忆犹新,南边的那条小沟被白茫茫的雪盖住,走远了,回头看,已然同路面交汇在一起; 太奶奶瘦小的身躯消失在我的视线。
第二年春,太奶奶离开了,南边的小沟依然在四季的轮换中各具特色,我自拜祭过太奶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也再也没有去小沟里了玩过了,南边的那条小沟,太奶奶的那间土坯房,童年的三分之二的地方,再也没有去过了,太奶奶的音容也再也没有听到看到过了,连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