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随手翻到了《黑塞书信集》,很快就让我惊叹不已。惊叹于他蓬勃的自我意识,倔强的性格、深邃的思考。十五岁的他,应该是父母家人眼中的叛逆少年吧,人们把这个叛逆少年送进了一所神学院,是不是想借助神的力量磨平少年的锐气和棱角呢?当我看到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远离了家、远离了亲人之后,那孤独痛苦的哭诉:“我内心再无平静的快乐、再无心跳的激情,取而代之的是死亡荒凉的空虚”,“如果人们牺牲我,用暴力把我变成一个悲观的人,那么,我声明,我就是这样,也会保持这样的悲观”。这已是他到达后给父母写的第四封信,前几封相信也是在控诉和反抗,在表达希望回去的意愿吧,可是父母置之不理,或者心里觉得“事情很简单,我们是父母,你是孩子,不用多说。我们认为好的,就是好的,不管事情会是什么样。”
而黑塞偏不愿被人安排和控制,哪怕是父母。他说,从我的立场出发,我要像席勒那样说:我是人,‘有个性有人格的人’。
读到这,我受到极大震撼!十九世纪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就有了这样的自觉!
天才的黑塞同时感受到了世俗的巨大压力,“世界很大,非常大,一个人算不了什么”,这是一个极度孤独的十五岁的少年发出的绝望悲泣。他的家人们在另一个城市,享受着阳光花园、舒适的房间、歌德和贝多芬,享受着别样的空气,黑塞只能憋屈在斯特滕的园子里干活或是读自己不感兴趣的神学或哲学。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倔强的十五岁少年仍用最后的力气来告诉父母,告诉督学,告诉成人的世界:“我不是被人一启动就运转的机器”,“在我的四壁内,我是自己的主人,我现在不服从,以后也不会服从”。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啊,写这封给父母的信时,是多么绝望啊!只是这绝望中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父母能看见,能感受,能有那么一丝同情与理解,毕竟此时,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除了一颗火热的心和敏锐的直觉,在这个现实世界还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