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伙伴都远去了,而我一直留下来躺在草垛上看云。那时候的天空高远,变幻的云朵流动着,自然里万千形态,被云朵这支笔轻易地描画。我的生命中那些消失的年月,在记忆的空间里继续生长,在我凝望天空时的瞬间被筛选出来,那些被选择的时间流过记忆的沙漏。
长大后我们想去更广阔的天地,那些留在年少时光的自我,再也追不回来。那支记录时光的笔,用谨慎的词语写出一些模糊的意象,想还原的人、事物都被这支笔涂上了温暖的调子。站在年少时光之外的我,闻见童年里那棵沙枣树的花香,那种花香比别的香味浓郁,那些像星星一样的花朵,把昏黄的月光涂亮了。
春天里,万物静默入谜,一些未知的懵懂的种子在土地深处悄然地复苏并生长。它们撑开泥土的缝隙,时间的缝隙,努力地向上生长。我开始遥想一片麦地的金黄,和煦的风吹过,麦浪泛涌。那些在土地深处,种子的激情无声无息在泥土深处涌动。
我想起最初来到这个城市,是否也是惊奇地打量这个城市,眼光时而望向窗外,时而收回。匆忙间走过的岁月,总有一些时光筛选过的瞬间被心灵和记忆留下来。为生存奔忙的青年岁月,那些艰辛,挣扎,忙碌的日子会随时光变淡。
在城市的黄昏,年轻的自己也曾用最原始的脚步丈量过城市的街道。我用一步一步的脚印来测量,从夜晚走到天明,用情感的热度测量夜晚的深度。在这种流变的过程中,心境不断地变化,我渴望一个不再流动的家,一间有阳光的房子,挂着我喜欢的碎花窗帘。可以安放我的文字,情感,可以安放我的思想和灵魂。
人到中年,心灵深处重返的还是那片老房子,还是与之相关的旧时光。这是一种思乡病吧,你离开后会去想念的地方,分离后你会想念心里装着的人。它们润物细无声地潜入内心深处。就像那些林带,有一棵长在了你的心里,随着日月流变,逐渐枝繁叶茂,而你并不知觉。
时光沙漏筛选出的记忆,被染上哑默的颜色,是温煦的,在丛林中迷路的人总会被温暖的灯光带回来。被时间和岁月遗落的珠子,安放在心灵的缝隙之间,被生活的尘沙打磨,磨出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