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多了很多温州人找我,有的迂回绕路,有的开门见山,但都是做同一行业的,一开始不觉得什么,但这么密集的各路温州人出现,不留意都不行。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还是弄个明白比较好,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捉个相熟的温州人问一下。
在广州的夏夜,轻松聊天的场所肯定首选宵夜档。难得今晚有点凉风,就坐街边的桌子好了,两个被我叫出来的温州小伙子也没意见。熟练地点好菜,启开三瓶啤酒,就将这事聊了一下。三言两语,事情背后的原因大概就弄清楚了,应该是跟最近银行授信的限外令有关,结合本地运营公司成本较低的现实,这些温州团队经过掐指一算,纷纷就跑到这边来了。
事情既然弄清楚了,那就好好吃顿宵夜,来的这一家是锥螺处理得比较干净好吃的宵夜档。锥螺在这边又叫长尾螺,生活在泥沙质的海底,螺里面经常有泥沙,所以一定要事先处理好,得放在水里泡半小时以上,锥螺才会吐干净泥沙,否则吃起来影响口感。选的锥螺都又大又长,去沙洗净后,用老虎钳把锥螺的尾巴夹断,用漏勺盛着在开水锅里烫熟,沥干,起油锅,放葱姜蒜末爆香,放豆瓣酱和甜面酱,还要少许辣椒,炒出香味,下料酒,下螺翻炒同时加酱油和砂糖,高汤略煮后,用水淀粉勾芡,加几根香菜点缀,一道酱爆锥螺就可以装碟上桌了。
酱爆锥螺是很好的宵夜下酒菜,热量不高,螺肉鲜香,特有的软体动物经过高温加热的味道和啤酒的清爽口感很搭。而且大家在一起嗦嗦嗦的感觉挺好,就跟一起剥小龙虾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双油手暂时不能玩手机了。把锥螺肉嗦出来还得讲究点技巧,用老虎钳把尾巴壳钳掉大大提高了嗦出螺肉的成功率,一般是先嗦嗦尾巴,再嗦嗦脑袋,这样出来的螺肉比较完整,而不会断掉一块螺肉在壳里面出不来。嗦出螺肉,先将带进嘴里的褐色圆形口盖吐掉,嚼嚼嚼,再举起啤酒杯,吨吨吨,那滋味,啧啧啧。
记得在老家读小学的时候就跟着大人去宵夜档吃锥螺了,有盐焗的,有白灼的,也有葱段爆炒的。我一边认真地嗦嗦嗦,一边听大人们聊事情,那时候正是下海潮,大家都想着做生意,做大生意,做钱的大生意。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月光下的路摊边,大人们喝得面红耳赤,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决定去干的事情也越来越大。现在追溯起来,80年代开始西方国家掀起的那股以金融自由化为特征的金融体制改革浪潮,不可避免地正在影响当时我们的金融和经济,特别是90年代我们金融体制改革之前,金融市场的安全、公正和效率尚未平衡到位,世界金融危机也还没有露出獠牙,我们还没有实施金融管制,我那些大胆的亲人们都在跃跃欲试,他们看到了机会,兴奋得两眼放光,而小小的我啥也不懂,在用牙签把断在壳里面的螺肉仔细地往外挑。
现在我们的金融市场不断创新尝试,不断改革体制,管制是越来越严格了,温州的朋友们都在跃跃欲试,仍然看到机会,兴奋得很。而现在的我嗦锥螺的技术炉火纯青,嗦出来几乎都是完整的,不需要再拿牙签去挑了,螺肉却和小时候吃的一样好吃。
月光之下无新事,祝大家好运。